梁莽大陆
梁莽历3709年
兵荒马乱。
战场上,尸横遍野。
阴风阵阵。
一个收尸人吹着竹笛。
这片大陆疆土广阔无边,群山林立,由无数河流贯穿其中。
大陆的极南之地酷热,极北之地酷寒,东西两岸临海。
因河水皆傍山,大陆上的人们依“山“而居。
不管是繁华大城或乡间小镇,均建造在“山“上。
各山之间,则是有“通天桥”做为渠道。
这“通天桥”能连接数座山,通常建在半山腰上,长能达数千里,宽能达一里,颇为神奇。
但“通天桥”的建造之法,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也是朝廷的命脉所在。
杭山县云阳镇
大陆偏远东部地区
一个小客栈里。
午后。
"老齐,给我来碗肉汤!"
一人身着缁衣走进客栈,佩刀往桌上一放,喊道。
"好咧。"
掌柜正在算账,闻言未抬头,便答道。
"你听说了吗?“大造祀“预言,吉东城将出叛逆,随后立刻进宫面圣,此刻禁军已在路上,欲血洗吉东城可疑之人。"
那身着缁衣之人对着掌柜说。
"吆,是老刘捕快,别管那吉东城了,我药酒没了,赶紧的。"
掌柜的抬头一看,眉角微微一挑,对着那人催促道。
"据传那吉东城已封山,只许进不许出,强闯者立斩,此刻已有数百人伏诛,一时间满城腥风血雨。"
刘捕快起身,绘声绘影嚷嚷道。
"谁说的,那将门江家便举家迁出,还不是无人敢管。"
齐掌柜放下账本走了出来,客栈消息多,齐掌柜听到的也不少。
"这倒是诡谲,吉东就江、林两大家,放走了一家,那叛逆之说,怎像是冲林家而来。"
刘捕快端着下巴细细的琢磨着。
"别扯了,老刘,赶紧去采药,我这儿断货要出大事的。"
齐掌柜很是忧心,每年上交杭山军的税钱,因药酒才减免,若是没了药酒,怕是要多一倍。
整个镇里就俩武师能采药,一是刘捕快,另一个是镇长。
他可没胆子让镇长采药,于是只能拜托刘捕快。
"去、去,明日就去,你等着啊!"
刘捕快也是情愿,两人这些年合作顺利。
那崖壁上有些草药品质很好,若有好货,齐掌柜还能让他寄卖。
.
李恩缓缓睁开眼,看着虚掩着的门。
无数年来,他做着同一个梦。
梦中他处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自己好像是个军人。
每天重复的体能训练、擦拭喷火的兵器、带着奇怪的面具进小黑屋、跟着一大帮子人抓着一根喷水的大蛇,日复一日做着怪异的事。
但却让李恩感觉,那像是神仙住的世界。
人们不用为了填饱肚子去狩猎,去历经生死。
只要服从命令,便有好日子过,日子比得镇上钱府的公子都还舒坦。
除了服从之外,最重要的命令竟是安全第一?
李恩在床上坐起,耻笑着自己的天真。
入伍从军,却妄想着安生,何其愚蠢。
自己若想入乾王朝神威军,这可笑的梦便不能再做。
军武之人最大的荣耀,应是战死疆场。
再次望向那虚掩的门,那是父亲去衙门当值的暗号。
自己今日得独自去采药。
李恩今年十四,六岁开始便跟随父亲办案、采药和学武。
从他有意识开始,就一直过着这三点一线的日子。
父亲对自己极好,吃穿用度都以自己优先。
为人也是很受镇民爱戴。
可唯一有个毛病改不了,就是爱说“胡话“。
李恩十岁后,便开始能分辨父亲话里的真实性。
但他不会去反驳,顶多扭过头翻个白眼。
随手提起药篮子,取下墙上镰刀、采药刀和麻绳,便离开了家门。
李恩和父亲刘捕快不住在镇里,茅草屋搭在镇北郊口河边。
再往前一些,便是云阳山的“通天桥”。
据父亲说这是镇子南来北往的必经要道。
若有贼子趁夜作案,居此地,必能得知风吹草动。
刘捕快自愿立于危墙,奉献己身。
这让李恩非常崇敬父亲,也是让镇民爱戴的原因。
李恩提着篮子出了北郊口,向西一路跋涉而去。
云阳镇座落在云阳山半山腰上。
采药必须沿着云阳山道,向上步行三十里,到达崖壁顶端,再把自己绑上,用改造过的镰刀嵌在牢靠的土石里,再垂降于悬崖上,沿着崖壁收取。
危险程度不小,镇子里有能力做到的只有刘捕快。
当然,现在加上了一个李恩。
李恩此刻已来到了崖顶,出神的看着山壁上的字迹。
"李恩"两个拳头大的字刻在这里。
父亲说,当处就是在这里捡到自己,襁褓旁的山壁上刻着名字。
这让他每次来,都会怔怔的在这里望着。
他从未想过去寻什么生父。
在他眼里,刘捕快便是他永远崇敬的父亲。
没有任何纠结。
来这里,只是有着不知何来的茫然。
或许,寻的不是父母,而是模糊的梦。
忽然,那“李恩“二字好像闪过一丝金光。
一闪即逝,似是错觉。
紧接着,李恩布衣和内衬的夹层多了一个沉重感。
这沉甸甸的感觉却是明显得多。
下意识的伸手去掏。
竟在怀里掏出了一本书!
李恩跟随父亲办案八年,识字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书皮上写着两个大字。
"河书"
这是什么?我身上怎么会有书?
随手翻了翻,发现全是空白的。
这是哪路神仙显灵了?怎么书会自己跑到身上?
李恩拿着书,满脸疑惑的检查着。
正看、反看、透光看,全部都没有用。
难道有人?李恩紧惕的望向四周,却不见有任何风吹草动。
这崖壁一眼便能望尽,石头草丛也仅一尺高,不可能躲人。
身手再高也不太可能这样消失吧?
李恩疑惑的问着自己。
片刻后,他收回了目光,找了块石头坐下。
蹙着眉头再次看向了那“河书“。
古朴的蓝色书皮,带着一股苍老的气息,却又一尘不染。
那“河书“二字似是有特殊的吸引力,让他逐渐着迷,字体甚至出现了扭曲的景象。
突然肩膀被戳了一下。
李恩惊得跳起,回过头看去。
一幅绝美的容颜出现在眼前。
弯弯的柳叶眉微翘,牵动着那一双明眸,露出了疑问的神情。
李恩朝着这女子点了点头。
这是林月,在李恩八岁那年,和一位老妇搬到了云阳山上。
他们也没有住在镇上,而是住在山顶附近。
当年,老妇花了大钱,请人在山顶附近修建了瓦房。
当时李恩还跟着父亲替他们登记户口。
惊鸿一瞥后,还想着何时能再见到那粉雕玉琢女娃子。
隔天采药时,便发现自己和父亲采药的地点,就在她们瓦房的眼皮子底下。
林月气质恬静、空灵,却从不愿说话。
或许是这个原因,导致她那双眸似是能表达千言万语。
李恩近年来,常常看着崖壁上自己的名字发呆。
而林月,总是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块石头,捋着自己的马尾青丝,沉静的望着远方。
于是,每当黄昏时,便有一对男女相背着坐在这里。
六年的时间,两人没有怎么说过话,却如同知己。
此刻,林月用眼神表达着疑问。
李恩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把书递给她看。
林月欲伸手接过,手却扑了个空,径直的穿透过去。
这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两人瞪大了眼睛,对视了一下。
林月再次试探性的伸出指尖,手指却依旧透过了书。
忽然,李恩注意到那书闪过一丝黑气。
李恩轻轻的翻开书皮,第一页上竟开始慢慢浮现出字。
"躬身府庙,四世三公,遭人构陷,九族含冤..........
批,九百六十七人,己巳年前,收!
亲王乾成武、大造祀朱胥、军部尚书王博尹..........."
李恩一看,立刻意识到这与自己无关,就必定与林月有关了。
李恩不露声色的抬起了头,缓缓地收起书,塞入怀中。
"有古怪,我问问师父好了!"
李恩对着她平静的说道。
林月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
有些失望的侧过头,默默的转身离去。
李恩看着她瘦弱的背影,眼眶渐渐有些微红。
九族含冤......,何其沉重的四个字。
这难道是她的故事?
待林月远去后,李恩才再次拿出了書。
这河书究竟是何物,怎会忽然出现在自己身上?
“批“字他能理解,父亲的公文里常出现这个字。
“收“这个字令他有些迟疑,收什么?收人命?
己巳年前,那就是五年内,杀光这所有人?
这通篇应是在批判那行凶之人,可谁又能以那俯视的姿态,妄言收取苍生性命?
况且,这是要自己收吗?
自己八年习武,现在也不过刚入武生境,还是区区九品,如何能够做到?
无数的疑问让李恩愁得紧锁眉头。
李恩再次看向那河书第一页,仔细的检查着,却再没有发现什么别东西了。
忽然,右侧的第二页浮现了几个字"通通回来,开会!"
他呆呆的看着。
那几个字转瞬即逝。
过了半晌。
他确信自己没有眼花。
正回想一下着那“回来“和“开会“的含义。
回哪去?开会是甚么?
一愣神间。
那第二页又再次出现几个字"不好意思,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