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有人送来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佟清逸打量了一下长秋宫的环境,门窗墙壁年久失修,院子里杂草丛生,整个宫里都是阴森森的感觉。
冷宫,显而易见就是被废弃的宫殿。这里面的嫔妃基本不会再有出去的希望,每日里会有人送一些残羹冷炙,这里看管的宫女太监甚至会对其恶语相向,羞辱打骂,她们活的连宫里最底层的宫奴都不如。
怪不得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嫔妃要么活不长久,要么精神失常,对于她们这些从小生活在富贵人家的人来说,前一刻还锦衣玉食,前呼后拥;转眼间就要残羹冷炙,无人问津,这种待遇的偏差怕是那些贵族女最难以接受的吧。
芳芳去外面找了一些水,用帕子轻轻地敷在佟清逸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碰上凉凉的的水,这种感觉差点没让佟清逸晕过去。芳芳担忧地道:“也没有创伤的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春杏边收拾房间边说:“我等会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草药,听说冷宫里住的人并不多,在这边侍候的也就只有一个姑姑和两个宫女,不知道她们好不好相处,要是能去她们那里要一点药就好了。”
春杏嘱咐芳芳照看佟清逸,自己则出去看看能不能弄点药回来。
佟清逸看着发霉的被褥,斑驳的墙壁,想着皇后一句话便能让她陷入如此境地,不禁暗自发誓,定要从冷宫里出去,看着皇后从高位上跌下来。
没一会儿功夫,春杏就兴冲冲地跑回来了:“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佟清逸一看,是“金疮药”,忙问她是从哪里得来的。
春杏兴奋地道:“是刚才一个公公给我的,说是宫里巡防营的侍卫让他交给姐姐的。”
佟清逸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并未和宫里的侍卫有什么交集呀?那人怎会无缘无故地帮助她呢?难道是什么陷阱不成?
春杏见佟清逸犹疑不定,不禁疑惑道:“难道姐姐怀疑是有人做的手脚?这金疮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佟清逸自嘲道:“我是被吓出后遗症了,感觉谁都要害我。这应该是在安和宫相识的那个侍卫大哥给我的。现在我落魄至此,若有人真想害我性命,也不会如此麻烦。好了,帮我涂药吧,我要快些好起来,才能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金疮药果然是好东西,一涂上去就清清凉凉的,现在基本上感觉不到疼了。略微收拾了一下,佟清逸便带着芳芳和春杏去掌事姑姑那里请安了。
春杏刚才已经打听好了具体位置,三人走在长满杂草的小路上,七扭八拐地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目的地。
这里算是长秋宫最整洁的院落了,虽然也很简陋,但是最起码干干净净,有一些烟火气。
正要推门而入,便见一个身着宫衣,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宫女从一旁走来。
佟清逸忙带着二人行礼:“姐姐好,我们是来拜见掌事姑姑的,烦请姐姐帮忙引见。”
那宫女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们就是被翊坤宫罚进来的宫女?你说说你,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皇后,那可是最不能容人的主。”
佟清逸听了她的话不由有些心惊,难道这个宫女也和皇后有过节?现下还不能确定是敌是友,佟清逸不敢多说话。
“走吧,跟我进来。”那宫女一看就知道佟清逸并不信任她,也不恼,转身引她们进了内殿。
“冯姑姑,她们来了。”
佟清逸抬头就看见一个年约四十,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带威严的女人坐在正厅。
遂带着芳芳,春杏行礼道:“见过冯姑姑。奴婢刚才脸上带伤,略微收拾了一下才过来,望姑姑恕罪。”
冯姑姑眼皮一抬,道:“嗯,刚进来长秋宫就有人给你送金创药,你倒是挺有本事的。”
看来长秋宫的一切都在冯姑姑的掌握之中。
佟清逸见冯姑姑喜怒难分,只得跪下道:“姑姑明鉴,那人只是见奴婢可怜罢了,我们并无其他瓜葛。”
冯姑姑不紧不慢地说:“这宫里的可怜人多了去了。好了,我又不是要罚你,你不必如此紧张。听说魏氏进来长秋宫也和你有关系?”
佟清逸不敢隐瞒:“是魏婕妤设计谋害我家娘娘,奴婢只是碰巧识破了而已。”
“嗯,皇后罚你进来怕是准备让魏氏对付你吧?只是她没有进过冷宫,不知道冷宫里嫔妃过得连奴才都不如。你放心,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就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冯姑姑说完又对刚才的宫女说:“宛心,你带她们去熟悉一下环境,宛如也该回来了,待会儿让她直接把药拿给魏氏。”
几人纷纷行礼告退。
一路上听宛心介绍了一下长秋宫的情况。
长秋宫里一共五位被废的妃子,她们被褫夺了封号,只能称呼她们其姓氏。其中四个进来已经好些年了,还有一个就是刚进来没多久的魏婕妤。长秋宫的宫女只负责帮她们领一些饭食和日常的简单的洒扫。守门的两个太监一个叫阿福,一个叫阿寿,如果宫女有需要的东西,可以让他们俩帮忙采买。
佟清逸明白了,只要不得罪冯姑姑,在长秋宫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现在来看,冯姑姑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只是冯姑姑和宛心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皇后的不满,不知她们和皇后有什么过节,自己是否可以借助她们的力量去对付皇后。
将情况介绍完之后,宛心就回去了,并告诉她们酉时去门口领自己的晚饭。
回到自己住处,芳芳看着荒芜的院落感叹道:“没想到宫里也有这么破旧的地方,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姐姐,要不然我们将院子收拾一下吧,自己住着也舒心些。”
佟清逸笑着说:“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房子不是我们的,但生活是自己的,我们吃过饭以后就去收拾。”
酉时刚过,春杏就去将饭食领了回来,打开食盒,三个人面面相觑。虽然知道这里的饭食不会太好,但是没有想到会差到这个地步。
几个早已冷透的馒头,飘着菜叶的汤和一盘素菜。这伙食还不如勤工局的宫奴们呢。
三个人硬着头皮将饭吃完了,春杏说:“姐姐,要不然我们看看能不能将院子里的地开一块出来,我们种一点青菜什么的。”
芳芳也附和道:“对呀对呀,我们之前在家里经常下地呢,这些都难不倒我们。”
佟清逸想,反正长秋宫有没有什么差事,若是冯姑姑同意,那便再好不过了。
芳芳和春杏见佟清逸答应去找冯姑姑说一说,都开心地不得了。
佟清逸去征求冯姑姑的同意,冯姑姑头都没抬,就应允了。
待她走后,宛心和冯姑姑说:“到底是新来的,浑身都是力气。”
宛如也道:“随她们折腾去吧,没几天就淡下来了。倒是那个魏氏,到现在也不消停,前几天还故意将自己折腾病了想去求陛下开恩呢。”
宛心嗤之以鼻:“还当自己是主子呢,她想见陛下,也不想想翊坤宫的那位答不答应。”
冯姑姑她们刚来长秋宫时,也像佟清逸她们一般,想在这里好好地活着,等着有一天能从这里出去,等着去找外面的那位报仇。慢慢地,一年,两年,三年,长秋宫就是个被宫里遗忘的地方,无人问津。于是她们的心态慢慢地出现了变化,虽然心里依旧满怀怨恨,但是这种毫无出头之日的生活慢慢地将她们磨平了,她们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在长秋宫里苟延残喘。
有了冯姑姑的许肯,佟清逸去找阿福,通过阿福购得了一些种子。
长秋宫的角落里有一个废弃的工具间,里面荒废许久,好在常见的几种工具里面都有。
整整两天,姐妹三人才将前院的一块地开垦出来。
以前在勤工局当差时,没少做修葺的差事,于是三人又将门窗,墙壁修整了一番。
几天辛苦下来,整个院子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了。
冯姑姑见佟清逸她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便将每日给被废嫔妃们送吃食的任务交给了她们。
听宛心她们讲,早些年的时候,长秋宫里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位被废的妃子。后来,有一些忍受不了冷宫的生活自尽了,还有一些被人用计给毒害了。所以到现在,长秋宫里留下的,要么已经疯了,要么就是对外面的人没有任何威胁了。
宛心将她们带进了一个独立的院落,除了每天有人来送饭,打扫,这个院子长年都会上锁。
进了院子,宛心喊了一声“吃饭了!”就见从房间里冲出来四个人,抢过佟清逸她们手里饭食就跑回了房间,最后魏婕妤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抬头见是佟清逸,登时失了理智,飞扑上来就要打她。
佟清逸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魏婕妤嘴里喊着:“小贱人,我要杀了你!”一遍挥舞着双手打向佟清逸。
“魏氏!快住手!”宛心见状,随手捡起一根木条劈头盖脸地就招呼到魏婕妤身上。
魏婕妤疼得抱头鼠窜,宛心尤不解气,一下一下打得更重:“来了这么些天还没改掉你的性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婕妤吗?让你不长记性!让你不长记性!”
佟清逸见宛心打得狠,连忙拉住她:“宛心姐姐,算了吧,不要打了。”
宛心这才停了手,魏婕妤被打的蜷缩到一旁,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宛心将最后一份饭扔到地上,恶狠狠地说:“以后再这样磨磨蹭蹭的,这饭就不要吃了!”
说罢,便拉着佟清逸她们锁好门离开了。
佟清逸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她差点没有认出那个披头散发,身上脏兮兮的女人是魏婕妤,也没有想到这些嫔妃在冷宫里可以任由宫女们打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