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华国车马进京的第二天,宫中设宴招待华国公子,宴请了一些家族的儿女,美其名曰少年人之间的交流。久浸官场的臣子们各个都是人精,立马又在元和殿前上演了堪比国宴当天的盛况。
当然,这次就不用皇衣去了,在自己未婚妻面前挑选入室之人,未免有些残忍。
宴会还未结束,这份随行女子名单就送到了皇衣的案头。
建州知府长女,户部侍郎的侄女……皇衣一个个的看过去,看到最后一个不禁浑身一颤。
“武念寻??”皇衣手指着那个名字,心生哀嚎。
这个武念寻真乃京都一奇人,她的家族武家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发户,原是小地方出身。武念寻五岁那年府中失火,将偌大的府邸烧的残破不堪,武家家主索性花钱买了京都的户籍,举家搬迁到京都。而这个武念寻,自从五岁那年从火场中被救出来之后生了一场大病,醒来时性子竟似顽童,好在,随着武念寻的成长,智力也是有所上升的,也就是说,今年18岁的武念寻,心智也就有14、5岁,所以才一直未曾婚配。
除去武念寻的心智问题,更为京都百姓传诵的是这小丫头的惹祸本领。由于五岁的那场大病,武家上下都颇为宠溺这孩子,再加上武家财富滔天,想要什么基本上都满足了,于是便养成了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许多权贵家的孩子碍于礼数不与她多做计较,武念寻渐渐的成为了京都一霸,权贵怕麻烦,百姓怕挨打,人人都避着这小霸王走。
皇衣抬手扶额,“这小丫头怎么入选的?”
“据说,是武家又花钱了。”
“不是,就这脑子,花钱进了华宫也是等死啊,武家人怎么想的?”武家当家作主的那几个人的面孔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皇衣摇了摇头,“他们武家都半斤八两,没一个脑子是好使的。”
沉香听得此粗鲁之言,不禁转头,眼神飘忽,咳嗽了两声,一幅“我不认识她的神情”。
“要不,沉香,你替我嫁了把?”皇衣笑嘻嘻的说。
沉香闻言一惊,被口水呛了一下,这下是真的咳嗽起来了。
“说正事,华国那边定的哪天出发?”
“二月末。”
“啊……那日子还够,这两天你和司贞就收拾收拾行李,分两拨收拾,一拨轻装简从,一拨把金银珠宝什么的都带上,等拖多久是多久。”
出发的那天,皇衣先去了皇宫与父皇母后辞行。
再次踏进墨怡宫,已是物是人非。本就不经常与各宫交流的墨怡宫,没了皇衣这个公主的存在,更是幽深了起来。
这次没在门口等多久,铃儿就出来将她们领了进去。
皇后端坐在上首,一手端茶杯,一手揭盖轻轻的吹着,见皇衣进来也没有抬头停手。皇衣好似早就习惯了一样,安静的给皇后行拜礼,连声音都是压低的。
行完礼也不等皇后的点头,径直起身寻了个地方坐下了。
皇后还在上首慢悠悠的吹着茶,吹了半晌,才喝了一口,放下了茶杯。
皇衣见状立马又起身向前俯身,“母后。”
“坐吧。”皇后左手下压,淡淡地回道。“身子可还好?”本是关心的话却让皇后说出了例行公事的冷漠之感。
“一切安好。”皇衣低着头回道,脸上有的只是淡漠。
两母女相处方式竟像每日必做的功课一般死板。皇衣猜下一句母后就要说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果然,又是不曾蕴含感情的一句话。
“是。”接下来,就该是一大段的沉默,然后母后就会说她乏了。
又如皇衣所想,是长时间的沉默,两人都低着头,殿中的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本宫乏了,皇儿此去路上小心。”
全如皇衣所猜,不差分毫。这么多年来两人的对话竟都是如此,没有一丝改变。
皇衣不禁有些气恼,她不知其他的母亲都是如何模样,但她知道肯定不是她与母后这样。一丝愤恨爬上心头,皇衣“倐”地抬起头,却看见皇后淡然的翻着一本书,连眼神都没施舍她。
那股急火窜至心头又瞬间消失不见,皇衣茫然的看着皇后,随即自嘲了笑了一声,面上恢复冷静。起身,用最精准的皇家子女礼数行礼,“皇衣告退。”转身,挺胸抬头,用最端庄的仪态向外走,好像刚才那个差点失态的不是她皇衣。
在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皇衣微微回头,看到皇后依旧四平八稳的翻着她手上的书,同时跨过了门槛,殿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皇后的面容也一点点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