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木屋院内。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使得八月十九的夜色如圆月十五的夜色一般明亮。
也惊得周围所有武者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只见院中的白衣玉女与男子二人皆紧闭双目,纹丝不动。
白衣玉女挡在中年女子面前的纤纤玉手之中是男子疾驰而来蓄力而发的刚硬拳头。
“这……宗主,无论何故生此异象,如此大好时机切不可错过,趁这贼子此刻毫无防备,取他性命!”黄衣女子神色阴狠地对中年女子说道。
“好,你亲自动手,务必将他斩杀!”中年女子对黄衣女子命令道。
“宗主……此子定是修炼了西方异域之徒的战法,体肤刚硬。属下实力不济,恐怕难以将他击杀。唯有宗主亲自出手,方可斩杀这贼子!”黄衣女子看着浑身发散着熠熠白芒的男子,想起男子方才一拳一命,心里着实没底。虽说男子此刻看似毫无防备,但事有万一,她可不想挨上一拳。
中年女子当然晓得这是黄衣女子畏死贪生的托辞,但此刻机会难得,得手之机少纵即逝。
“文姗,你且看管好这小崽子,我亲自动手!”中年女子说罢,将手中提着的昏迷少年向黄衣女子轻轻一抛,随后运炁凝神,右手中突现一柄通体亮白的长剑,毫不迟疑地执剑便向男子心口刺去!
“死!”
咔!中年女子手中的长剑刺在了男子心口而应声断裂。
她面色凝重地看着手中断剑,又看了看男子黑袍破洞却体肤无伤的心口,随即扔掉断剑,炁海运转,浑身真炁暴发。
只见中年女子伸展双臂,张开双手。片刻间,木屋附近的林中树木尽数枯萎,而中年女子面前却凭空凝聚八条青色木龙,相互盘绕。
随后,中年女子一口精血喷出,气色渐渐苍白。而八条青色木龙浴血之后渐渐由青化红,伴着阵阵嘶嘶之声,发散着令人恐怖的炁息。
“木血龙绞!”中年女子话音一落,八条血色木龙直奔男子而去,蜿蜒攀援,片刻之间,便将男子缠绕束缚其中。
“木血龙杀!”中年女子双手用力一握,男子浑身上下的八条血色木龙束缚地越来越紧,发出一阵咔咔之声。
咔嚓……八条血色木龙尽数崩碎,令人恐怖的炁息也随之消散。
而男子依旧体肤无伤,闭目不动。
中年女子顿时一惊,却又无可奈何。她精血散失,遭到反噬,随后浑身炁息渐渐颓堕委靡。
黄衣女子见中年女子如此,心中一喜,对周围数百名武者高声命令道:“尔等一齐上,诛杀贼子!”
数百武者得令之后纷纷杀向一动不动的男子,刀光剑影与男子浑身发散着的熠熠白芒交相辉映,宛若白昼。
但只听得数不清的武器兵刃断裂之声,却不见男子受伤流血,唯有身上的黑色长袍随着武器兵刃的不断劈砍斩刺破碎不堪。
转眼之间,一刻钟已过。
数百武者手中武器早已尽皆断裂破碎!
“宗族子弟听令,结血脉大祭大阵!”黄衣女子见数百武者伤不得男子分毫,唯有将计画提前。显然,情势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违背了她的谋画。
“不可!珠儿还在那贼子身边,不能结阵!”中年女子面色苍白地命令道。
而数百武者却充耳不闻,依旧结阵。
“你们……文姗,你……”中年女子愤恨道。
“宗主放心,不会伤到大小姐的,诛杀贼子要紧。”黄衣女子神色阴鸷地回道。
正在数百武者结阵之时,已二刻钟纹丝未动的白衣玉女与男子同时缓缓睁开了双目。
二人浑身发散的幽幽青光与熠熠白芒也渐渐消失不见。
男子收回击打在白衣玉女掌中的拳头,白衣玉女也收回了纤纤玉手。
二人忘情地互相对视着,而周围正在结阵的数百武者也纷纷向后退去。
良久,一身破烂黑袍的男子看了看中年女子,又把目光转向了手中提着昏迷少年的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见男子望向她,心中一沉,浑身不觉一哆嗦。
瞬间,男子突然出现在黄衣女子的面前,一只手捏着她的脖颈,双目如漆黑无底的深渊一般注视着她。
“武羽,你快松开三姑姑,我正要将小翼还与你呢……今夜这一切都是宗主所为,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黄衣女子内心的恐惧此刻化为了现实,迫使她不顾颜面地乞求。
“文姗,你竟为求苟活向这贼子求饶,此情等同叛宗投敌!即使他饶你,我也定饶不了你!”不待男子开口,中年女子便对黄衣女子大声怒斥。
男子回首望向中年女子,面无表情地冷声道:“不用你饶不了她,我也没打算饶了她,还有你和这些杂碎。”
“小羽,当年威胁逼迫你屠灭武氏全族,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啊!就算事后你父母没有自尽,她根本也没打算放过你们啊!”黄衣女子为求保命,只能道出当年阴谋的实情,想要将责任和仇恨都引到中年女子身上。
“文姗,你这叛徒!枉你还是文氏嫡系,竟如此贪生畏死,不知廉耻!”
“只不过你父母突然自尽,打乱了她原本的部署,她本已在你们一家离去的必经之路设下了重重埋伏,势必要将你们全家……”黄衣女子全然不顾中年女子的训斥责骂,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清晰地听到咔的一声!
那是人的脖颈断裂的声音,曾经她也是如此喜欢这种清脆悦耳的声响。可如今,这声响让她如坠深渊,冰寒彻骨!
黄衣女子双眼睁大,头颅渐渐无力地垂了下去,抓着昏迷少年的手也无力地松了开来。
周围的数百武者见状尽皆大惊失色,却又不敢动作,而中年女子则面无表情。
男子松开捏着黄衣女子脖颈的手,及时接住了昏迷的少年。
“珠儿,帮我照料小翼,待我处置眼前之事。”男子回到白衣玉女身边,将怀中昏迷的少年交与她。
“羽,虽然她当年逼迫于你,罪大恶极,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还望你留她一命!”白衣玉女抱着昏迷的少年,看着男子恳求道。
“珠儿,其实我早已将血海深仇放下了,否则我又何必遮头掩面而归……她为了剪除异己,当年灭我武氏一族,害我父母自尽,可如今却连小翼都要赶尽杀绝。再如此下去,文武大陆迟早遍地尸山血海,我武氏族人,也死不瞑目!”男子心意已决,这是他从小到大以来第二次拒绝白衣玉女的请求。
白衣玉女颜色痛苦地闭上双目,并没有反驳,也没有再恳求男子。
“文禧,你想活命吗?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中年女子冷声道。
“你这贼子,竟然羞辱于我!珠儿,你快替我击杀这贼子,再把你手里的那小崽子一并处死!从今而后,整个文武大陆尽是我文氏宗族的天下,待我寿终归天之后,这诺大基业还不都是你的!别再执迷不悟了,珠儿!”中年女子此刻已深知男子的实力,那是她远远不能与之匹敌的无上境界。她唯有倚靠自己的女儿,方能除掉男子,保全自己的性命和文氏宗主的权柄地位。
白衣玉女看着中年女子,失望地摇了摇头道:“够了!母亲,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唤您了,原谅女儿的不孝,愿来生……也许我不会有来生!您勿要再激怒武羽,好自为之吧!”言罢,她抱着怀中昏迷的少年,飘飘然地走进木屋。
“你这不孝之女!……”中年女子望着白衣玉女的身影咬牙切齿道。
“文禧,交出文氏宗主之位,传与珠儿!离开中州之地,此后你不得再踏足中州半步!”男子面色冷峻地命令道。
中年女子闻言大笑道:“武羽,你若想要我放弃文氏宗主之位倒也不难,除非我死。但若我死于你手,你心心不停念念不住的珠儿,恐怕此生都与你无缘了。哈哈哈……”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让你自己选择。一,你生,文氏全族亡!二,你死,文氏全族存!”男子颜色冰冷无情,言语斩钉截铁。
“你!……”中年女子恨恨地望着男子。
初入子夜的萧瑟秋风阵阵吹过,让人感到阴冷肃杀。
中年女子自从承继文氏宗主以来,从未感到如此刻这般无力。
她仰面望着星夜明月,心中不觉百感交集,懊悔不已。
几十年来,她为了一己私欲,为了独霸九州,处处排挤逼迫武氏护族,企图挑起武氏一族的叛乱,如此便可名正言顺的平叛,从而达到灭掉武氏护族的目的。
但武氏护主武奈秉性忠厚善良,时时处处抑制约束,几十年来从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
可自从武氏护族先祖预言之子武羽降生之后,文氏宗族对于武氏护族的逼迫日益危急。
虽不见武羽显露过人的武道天赋,但却见与武羽同时出生的文氏宗族少主文珠武道境界与阶位当世第一,越来越忌惮武氏护族的文氏宗主文禧,以武羽其父母和弟弟的性命相要挟,又以放武羽一家离开中州为条件,令武羽利用自身的纯正少阴之体血脉覆灭武氏护族!
武羽最终权衡再三,不愿文武二氏同室操戈兵戎相见,更不愿文武大陆战乱四起生灵涂炭,艰难痛苦地应允了文禧覆灭武氏护族的要求!
在三年前的中秋月圆之夜,阴炁最盛之时。
武氏护主武奈在宗都朱雀关召集武氏护族所有族人,施放武氏结界秘法,协助武羽使用少阴之体血脉之力封印武氏护族所有族人的少阴血脉和武道修为。随后,父子二人狠心含泪痛下杀手,屠灭武氏全族四千六百零六口人!
武羽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想与父母和弟弟一齐离开中州隐居生活,不料武羽父母自觉愧对武氏护族先祖及所有惨遭屠戮的武氏族人,双双自尽!
二人临终前给武羽留下遗言,将年仅十岁的武翼托付武羽照料抚养。
父母双双自尽后,武羽悲痛欲绝,恨不得自尽以谢此罪,奈何还有年幼之弟尚需保护照料。
武羽十分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处境,自身难保,谈何护弟。
在文武大陆修炼二十余年,武道境界修为与阶位实力难有寸进,武羽唯有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于万里之外的西方斗战大陆。
但此去凶险,且自顾不暇,武羽实在无法带着年幼的弟弟同行。唯念昔日青梅竹马文珠的至深至爱之情,武羽深知文珠定能保护照料弟弟,遂将弟弟托付与文珠,以待日后修炼有成,再回归文武大陆接走弟弟。
经此一事,身负血海深仇的武羽,拒绝了文珠与他同行的请求,孤身一人起程,远赴斗战大陆。
当文氏宗主文禧得知武羽父母皆已自尽时,武羽已离开中州前往西方金州。
最终,武羽在武氏金州亲族之主的协助下,离开文武大陆,远渡斗战大陆!
往事如烟,时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