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下和良晴却笑着否决这个擅自逞强的宣言。
“在被半兵卫解雇之前,我们都是半兵卫的家臣,你不用一个人逞强。”
木之下伸手摸了摸半兵卫的小脑袋后,泪水顿时从半兵卫的眼里夺眶而出。
半兵卫突然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整个人安心了许多。
“真的很感谢你!”
如此这般。
半兵卫主从与潜伏在黑暗中的五右卫门,在夜幕之下离开山城,搭上川并众的木筏急驶于长良川上。
一行人朝着墨俣前进。
这段期间,半兵卫的飞鸽传书也送到隐匿于井之口町的义龙所在处,于是他们小心翼翼地回到稻叶山城。
木之下在木筏上拔刀准备战斗的同时,嘴里喃喃自语:
“胜家那家伙大概会担心……”
沿着长良川顺流直下,来到三角洲墨俣后,川并众的船团立刻展开急袭。
不过到处都没有安藤守就和浅井长政的人影。
众人找了老半天。
整个墨俣就连一只小猫都没看见。
率领川并众的副将,前野大叫一声“该死!被摆了一道!”之后,气急败坏地跺脚,半兵卫被他吓得躲到木之下身后。
“大家,沙地上有字。”木之下指着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滩。
我看重情重义的半兵卫大人,似乎并不愿意成为叛徒。
然而只要有木之下吉郎在的话,你就无法将稻叶山城归还给斋藤义龙。
于是我心生一计,故意扮演背叛者的角色。
得到讨伐我藉口的相良良晴,想必也会离开稻叶山城,跟着半兵卫大人来到墨俣。
木之下大人肯定不会放心,一定会跟着过来。
如此一来,半兵卫大人就可以免于被冠上叛徒的污名。
可是引发这么大的骚动,只怕半兵卫大人无法再度返回美浓。
请到我的近江来,安藤守就,会在半兵卫大人成为我的家臣之际奉还。
“可恶!那家伙知道无法拉拢半兵卫,就干脆把我们引到墨俣,让义龙取回稻叶山城!长政那家伙不是普通的小白脸!”
“真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不过真是难以置信,没想到长政会那么轻易就放弃稻叶山城。”
“长政多半是认为只要得到半兵卫,就能靠自己的力量攻下稻叶山城,况且就算攻不下来也无妨,只要不让公主大人攻下来就行。”
一直待在墨俣也不是办法。
木之下一行人沿着长良川向北前进,打算先将半兵卫送回老家菩提山,毕竟义龙可能会派人来追杀半兵卫。
“吉郎先生,既然良晴那么在乎信奈殿下的话,为何不把她藏起来呢?然后只要由良晴先生代替信奈殿下率领织田家作战就行。”
木之下走到眺望明月倒影的半兵卫身边。
“你这样说就不对,半兵卫。”
“半兵卫,月亮很美丽?”
“……是的,十分美丽。”
“你喜欢月亮吗?”
“是的,我虽然怕人,但是不怕月亮。”
“尽管如此,你会想要把月亮藏在谁也看不到的秘密场所?”
“月亮是藏不起来的。”
“只是假设而已,假设你能够用阴阳之术把月亮藏起来?”
“我也不会想藏。”
“为什么,半兵卫?”
“……如果失去照耀夜空的月亮,大家都会觉得很寂寞的,走在夜路上也会很不方便……无论再怎么喜欢,月亮都不是我一个人可以独占的东西。”
“是啊,况且月亮那家伙一定也想要登上夜空绽放自己的光辉,一定不愿意永远像新月之夜一样避不露面。否则的话,月亮就不再是月亮了,明明拥有可以照耀漆黑夜空的美妙力量,却只能隐藏在某处,无法发挥那股力量的话,月亮也会觉得很不甘心。”
“同样的道理把那家伙藏起来就的话就没有意义,那家伙会变得不再是那家伙。良晴想要让那家伙闪耀于天下。”
“……在闪耀于天下的同时,光芒的背后势必滋生阴影,届时将会树立众多敌人,招致许多嫉妒,我想良晴先生重要的人会变得更痛苦。”
“那种事情交给我们家臣来解决就行了。良晴,既要守护那家伙,又要让那家伙绽放自己的光芒。”
“所以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良晴亲口告诉我的……”
“那你有什么梦想?”
“在这个战国乱世中出人头地!”
半兵卫无法回应一个字,只是抬头望向站在身旁木之下的侧脸。
“咳咳、咳咳……”
“半卫兵,你感觉冷吗?”
“我不要紧,比起我的事来,吉郎先生的事比较重要,我想你以前一定和我一样是个隐士?总是给人一种随遇而安,无所谓的感觉。”
“可能是这样的,反正一直运气都很好,干什么都是自己想去,或者不得不去。”
接着,经过一阵漫长的沉默两人都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眺望着摇曳于河面的月亮倒影。
最后半兵卫悄悄地、用只有良晴听得见的声音说她犹豫无数次,但是现在不说的话,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梦想……肯定会在这里宣告终结。
那是半兵卫有生以来,首次打从心底感到恐惧的事。
所以她把将会改变自己一生的那句话,缓缓开口说出来。
“我想让你闪耀于天下,并且守护着你。你这么有才华的人,不应该这么默默无闻!”
“你跟着良晴或者信奈不是更好?都是既有野心又有才华的杰出人才。”
“你是独一无二的!很有能力却不喜欢表现,每次嘴上说着不愿意却认真的去做!”
“那我们以后一起加油!”
“我的主公,从今天起,我的智慧与阴阳之术都是属于主公的,请尽情加以运用。”
我们一定会救出安藤守就的。在那之前,就算在自己人面前,不轻易公开半兵卫的身分,我们要成为这个时代最亮的那颗星!两人做出这样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