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孤子前辈,天羽之死是我的责任,与师兄无关,也与芙山无关,还望前辈明察。”天刑硬着头皮说道。
这几年师兄接位芙山后,已经为它付出太多,而现在最喜欢的徒儿又先离他而去,天刑如何也不能让别人诋毁芙山,诋毁他最敬重的师兄。
“你住口!”靖城吼道,“前辈面前,哪里容你放肆!”
不孤子看似比二人要年轻太多,他并不在意天刑长老的出口不逊,他轻轻拍了拍芙山掌门的肩。这画面看似滑稽,靖城却毫无被辱的自觉,越发恭敬,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不孤子抬头眺望远处的芙山,指着那巍峨的凌虚大殿道“靖城啊,明日我会登山,你们先回去吧,萍儿若再出什么事,这芙山也该亡了。”
靖城一听这话,徒然色变,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拉起靖清“谢前辈提醒,我这就回去。”
“师兄…?”
“别废话。”
……
芙山掌门和天刑长老师兄弟一走,便只剩下云轻与不孤子二人。
不孤子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少年人,问道“你一路而来,为了寻我吧?我有些好奇,你从哪听说的,毕竟这事并不为外人所知。”
云轻自知说谎无用,并且听当初黎薇口气,和不孤子前辈很是熟稔,就将事情如实说来。
黎姓,九黎后人?难道是紫烟那丫头,不过又有些对不上,要是紫烟出了那洞天,定会一路鸡飞狗跳,不可能他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更何况九黎那些人如何也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事情随便说给一个小丫头。
寻思无果,他便不再多想,说道“也算有缘,或者说恰逢其时。”
不孤子脚踏虚空,一步步走到云轻身边,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人,皱眉道“心灯蒙垢,秽气竟已深入骨髓,所幸心智还算坚定,没有失去最后一丝理智。”
云轻听不孤子前辈所言,想来目前自己身体状态不太好,或许说是很不好,不过他早就做了最坏的心里准备。倒是想起先前的事,有些不安的问“前辈,那位芙山弟子之死真的和我无关吗?”
“自然,不要说是你,就是靖城靖清那两个没用的一起上,在天羽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能撑到我过来。”不孤子脸色不善,要不是此事是他芙山内部的事情,更有一段香火情在里面,他哪还会留一丝情面,让他们回去自行解决。
云轻暗暗咋舌,庆野那种边域小城较西南重镇荣威而言,实在是江河之于瀚海,不可同日而语。
修行也是修心,心中有青灯长燃,人之举手投足,无不是靠心灯散发出的灵力完成。心灯九转,各有玄妙,而一旦心灯寂灭,人也就随之死亡。
任何人都有一盏心灯燃烧着,有人发现早,有人发现晚,不一而足。心灯靠人的生命力维持,凡夫俗子在身体生命力耗尽之前还不得修炼之法的话,多则百年少则三四十,此生算是完结。
而走上修行之路,便可以通过汲取天地灵气反过来滋养心灯,这样灯火越旺,人也能从中获得超出人类极限的力量。
自己三年就能心灯三转无垢,成为宗门翘楚,如今比起真正的天才或者说有背景的人,根本不值一提。莫说是不孤子芙山掌门之流,就是白日所见那同龄人,也是天差地别。
要不是入魔能够短暂提升身体状态,那人追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天羽毕竟是不孤子看上的后生,如何看淡生死也不免心中有结。此时人去楼空,只余下他和云轻二人,一种荒妙的隔世感让他与眼前人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若是具体指谁,肯定不会,但这种感觉在看到云轻那种坚持、茫然、希翼的眼神后更加强烈。
或许那就是曾经的自己。
独孤子抬头望着天空,月色从破碎的树梢洒落下来,一片寂静的白照在云轻身上。在这无尽黑暗中的一片光明里,而他一身黑色劲装,更显突兀。
“你一路寻来经历各种波折,到底追寻着什么,如果能消除体内的魔障,又想要去干什么?”独孤子看着云轻,由于背对着明月,脸容都被黑暗覆盖,只剩下空洞的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响起。
云轻这时才放下所有防备,紧绷的神经也得到放松,然后就是刻骨铭心的疼。他却已经习惯这种感觉,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心安。他赫然一笑,“前辈,这些问题我之前也想过,以前我想好好修行,让父母乡里能沾沾光,能好好保护他们。然后到了宗门,尔虞我诈,你来我往的,我那时候只想提升自己,不用去理那些烦心事。”
对吗?错吗?云轻眼神开始变得迷茫和不解,“我不去理他们,但是那些人啊总是自以为是的以为我会如何如何,各种挑衅和背后议论。然后让颇有些背景的庆王嫡子在我冲关的时候闯来坏我道心,不想反被护道人所伤,算是结下了梁子。”
“再后来在庆王威逼利诱下一众乡亲在我家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然后举报。之后庆王带人来人赃并获,虽有宗门暗中来人相助,面对庆王背后的势力,也无法挽回。于是云家二十八口,只剩下我一个人。”云轻抬着头,劲量不让眼角的泪珠滚落“为什么?我也想不通,就像现在一样,我来寻找前辈,其实心里也并不很在意究竟能不能找到,只是觉得既然没有地方去,来看看也未必不可。能将体内魔障祛除最好,不能也没有什么所谓。”
独孤子微微颔首,对云轻的话不置可否,他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那么之后呢?”
“之后?”云轻迟疑了一番,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之后我想到处走走看看,不再去想这样那样的烦心事。如果有机会,还想去见一见黎薇,和她道一声谢。”
“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你本事不够才让你父母遭此厄运?有没有想过那女孩子身份特殊,不是谁都能接近的?”独孤子知道自己的话很没道理,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有很多事情的发生其实是无能为力的。但是他还是不想这孩子如同现在自己一样。
这种看似洒脱,实则是一种逃避,一种力不从心的自责和愧疚。如果不想后悔,不想再错过未来值得珍惜的,就不能停步不前,一刻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