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风夹杂着黄叶的香气,从南方缓缓的吹来,暖人的阳光照耀在午后的墙壁上,反射出让人陶醉的秋光。这是入秋后一个惬意的中午,饱餐完中午可口饭菜的人们正在享受午休带来了舒适之感,此时村子里响起的一两声狗叫声似乎也成了世外之音。正在大床上酣睡了好一会儿的小童被突然的身体抖动惊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挂在墙上的钟表已指向了下午3点,此时正是一天中温度最让人舒服的时刻。小童似乎感受到了房子外面那让人按捺不住的欢快气氛,砰的一声从床上跳到地板上,两只脚快速插进鞋子,一个健步便冲出房间。在村子被落叶铺满的小路上,小童的小伙伴已集结完毕。他们手上都拿了一个玻璃瓶,看到小童飞奔过来,他们都转向了小童。“你怎么什么都没带啊”,看到两手空空的小童,小雨笑着说道,“没有瓶子,你捉到蛐蛐放哪啊”。“他估计想用手拿着回来”,一旁的小欣哈哈笑了起来,这时小童才反应过来,由于匆忙,他还没有拿装蛐蛐的工具。“我这就去拿”,话音还没有落,小童早已冲进了家里,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比自己手还大一半的玻璃瓶跑了出来。就这样,三人欢快的踏上了去田地的路。
这是一个丰收的季节,秋天带来了熟透的果实和成熟的玉米,广袤无垠的田野里玉米已经被收割,玉米秸秆已经全部放倒在田地里,一堆一堆很整齐的卧倒在田间,这是农民赖以生存的田地,在北方蔚蓝的天空下,收割完玉米的田地显得广袤无垠,小童特别喜欢秋天的田野,他感觉这宽阔的田野总能激起他最激昂的情感,能装的下他童年所有的幸福。他们三人的目的地就是这田地,在卧倒的玉米秸秆下面,各种各样的蛐蛐在里面活跃的跳动着,小童经常在周末去捕捉这些小昆虫,带回家把它们养在瓶子里,给它们铺上青草,可以养一个多月,小童乐于观察它们,它们有着各种形状,有的长着圆柱形的身体,圆圆的脑袋,他们称之为“胖蛐蛐”,在田地里比较常见,有的则长着三角形的脑袋,这是他们最喜欢的蛐蛐,如果谁能捉到“三角形蛐蛐”,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羡慕。很快,三个人便走到了一块田地,小童开始慢慢用脚踩动玉米秸秆,就好像寻宝一样。三个人佝偻着身子,查看地面上的情况,突然一只黑色蛐蛐从秸秆里面跳出来,跳到了空地上,小童像发现了宝物似的,心跳也仿佛被眼前的蛐蛐引领着,猎物出现了,小童屏住呼吸,确定蛐蛐的位置,蛐蛐跳了一下就停在了地上,两个后肢不停的触动着地面,仿佛在吸引小童前去捕捉。小童屏住呼吸,飞快的用手去捂住蛐蛐,蛐蛐受到惊扰又跳到别处,在另一个地方又现出了自己黑色的小躯体,小童顿时兴奋起来,连续几次抓捕,终于在玉米秸秆上扣住了这只蛐蛐,小童感到蛐蛐在手心里攒动,他不敢使劲,小心翼翼的捏住蛐蛐,生怕它一下子挣脱跑掉,然后轻轻地将他放在了玻璃瓶中,用盖子轻轻盖上,看着刚捕获的蛐蛐在瓶子里跳来跳去。这次成功的捕捉似乎加快了这次行动的节奏,小欣和小雨也有了收获,各自的瓶子里慢慢装满了蛐蛐。午后的阳光逐渐暗淡了下去,空气中有了一点凉意,小童三人拿着各自的战利品,开心的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这就是充满幸福感的童年,这时的小童已经小学四年级,但他并不像城市的孩子那样,被各种各样的作业所压迫,也没有像生长在权威式家庭里的孩子那样,经受父母严苛的目光,生活的压力和残酷还不属于他现在的世界,他总有很多的时间去体验生活中的各种乐趣,并在各种经历中收获最纯粹的幸福。
西方的太阳渐渐收敛了光芒,剩下一抹淡淡的余晖,房顶的烟囱冒起了炊烟,可以闻到诱人晚餐的香味,归巢的鸟儿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向不远处的树林飞去,村子笼罩在宁静的氛围之中,夜幕悄悄降临了。小童告别了伙伴,把今天的战利品拿进了自己的房间,蛐蛐在瓶子里上蹿下跳,小童将瓶盖慢慢拧开,把蛐蛐全都倒进了一个玻璃箱内,这个玻璃箱长约50公分,宽约15空分,高度和玻璃瓶的高度差不多,大约有20公分左右,是小童的爸爸专门为他打造的,之前是用来养金鱼的,不过金鱼在十几天前死掉了,现在刚好用来养蛐蛐,小童在门口的草地上拔了几棵新鲜的青草,将它们铺在玻璃箱的底部,青草充满了玻璃箱底,一直伸展到玻璃箱的侧壁,蛐蛐们在青草间跳跃了几下,有几只蛐蛐正在啃食草叶,其中有只蛐蛐抖动着翅膀,发出了滋滋的虫鸣,小童专注的注视着玻璃箱内的一切,这就是一个诺大的蛐蛐的世界,蛐蛐可以在里面“自由的生活”,小童感觉到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也仿佛置身于这个世界,这莫名的给他带来了一种快感。
“小童,人跑哪去了,要吃饭啦”,小童的思绪被妈妈的声音打破,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小童这才感觉到有些饿意。吃饭的房间紧挨着厨房,小童一进厨房,就被厨房浓浓的饭味包围住了,爸爸一手端着碗,一手用锅铲将充满油汁的芹菜炒肉扣送到盘子里,一盘色泽上佳的美味被端上了桌子,妈妈正在盛汤,汤是用大锅煮的,冒着热气的大锅散发着米香。煮大锅的火还没有熄灭,昏黄的火光照映在了奶奶慈祥的面庞上,这是小童的奶奶,一个把自己孙子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奶奶。在小童眼里,奶奶是一个脾气很好,常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和蔼老人,可小童知道,奶奶在自己的年轻时代,经历了无数生活的磨难,抗住生活的凄风苦雨,把自己的孩子们健康地养大成人。自记事起,小童就从自己的姑姑们那里听说奶奶年轻的故事。小童的奶奶生活在旧社会,那时正值50年代中国贫苦时期,很多人都是吃不饱饭,而正是在这食不果腹的年代,人们的子女往往更多,奶奶生育了五个孩子,匮乏的食物无法保证孩子们正常的一日三餐,往往是一天吃不上一顿饱饭,有了好吃的东西,奶奶不舍得吃,总要留给孩子们,有一次奶奶不知道在什么人手里得到了两块地瓜,拿到家里煮了起来,可煮熟后却又犯了愁,两个小小的地瓜怎么分给五个孩子吃呢,奶奶踌躇了好久,不得已只能把两个地瓜分给了四个较小的孩子,奶奶每每在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睛里都含有泪光,奶奶总是在心疼的说道:“那时候我看到大儿子在门口偷瞄着,等待地瓜煮熟,我知道他饿了好久了,想吃一口地瓜,可是没办法呀,没办法呀,要是再多一块儿地瓜,再多一块儿,就可以给他吃了”,奶奶回忆着往事,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因为当她谈起这件事,能从脸上看到那种让人心疼的无奈,即使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
晚饭都已上桌,奶奶坐在了上座,爸爸妈妈邻着奶奶坐下,小童跳到了奶奶对面,拿起一块馒头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奶奶微笑着看着小童,“要是在五八年,谁能吃上这样的馒头”。“现在日子好了,谁都不愁吃穿了”,妈妈接过奶奶的话题,说道。“现在您老就享享清福吧,年轻时可没少吃过苦”,小童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肉放在了奶奶碗里。“我不吃,小童再长身体,我一把年纪了,还吃啥肉,让孩子吃”,说着,奶奶拿起筷子将肉夹到了小童的碗里。小童对于这样的生活场景早已习惯,然而他今天却不耐烦了,他觉得这样让来让去真没意思,又把肉夹回了盘子里,“我吃饱了”,小童一抹嘴就离开了饭桌,跑回自己房间去观赏蛐蛐去了。
秋天的晚上泛着凉意,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四下的事物都能朦胧地看到轮廓,一阵凉风吹到小童的脸上,小童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从床头的窗户向外望去,屋后的杨树安静矗立,像个卫士一样守护着自己的家园,顺着树梢往上看,是宁静祥和的夜空,这月亮像是一个发光的圆盘,始终发散着醉人的光芒,这月光夹杂着丝丝凉意由夜空渗到了小童的脸上。小童深深感受到了此时家的温暖,这厚实的房子像是一个庇护所,温暖舒适的被子和床,给他提供了无尽的安全感,小童惬意地钻进被窝深处,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小童想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当自己降临到这个家里,迎接他的是无尽的关爱和守护,关心和呵护伴随着他成长,关注和爱从来都没有缺席,他长在蜜罐中,活在温房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朵小树苗开始茁壮地成长,他开始感恩一切,感恩爸爸为生活的拼搏,感恩妈妈对自己的呵护,而对于奶奶,小童总有说不尽的感情。
奶奶对于小童的爱似乎超过了对于其他后辈的关爱,在奶奶五六个孙子中,小童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在小童刚刚出生以后,奶奶便要求和小童一家一起生活,小童的妈妈患有心脏病,不能承担太重的体力活,为了更好的照顾小童,奶奶不顾叔叔伯伯们的反对,带着所有的家当搬到了小童家里,来照顾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此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小童家里,所以在小童的记忆里,奶奶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她更像是自己一个人的奶奶。到了小童家,奶奶承担了很多家务活,做饭洗衣服,给小童缝制衣服,小童的童年比其他同龄人多了一份来自奶奶的关爱。有一年夏天,天气炎热的很,到了晚上,吸收了一天热气的大地终于开始将炎热释放,小童在床上热的睡不着,奶奶就来到了小童的房间,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在小童旁边扇呀扇呀,小童听着扇子在有节奏的发着声音,渐渐进入了梦乡。还有一年,当时的小童才五六岁,在路边用泥巴捏各种形状的物体,此时几个比较年长的孩子路过,调皮的把小童的“作品”给摔烂了,小童痛哭地跑回了家里,此时奶奶正坐在家里缝着衣服,看到满脸是泪的小童,连手中的伙计也顾不得收拾,问清楚情况以后,奶奶拉着小童的手,跑到了那几个孩子的家里,指着人开始大骂,小童第一次看到奶奶这么愤怒,被吓到的年长孩子的家长赶紧给奶奶赔了不是,此后,那几个孩子一看到奶奶便早早的溜掉了。
小童回忆着这些事,他越发地敬爱自己的奶奶,他甚至想象着将来长大成人,会挣很多很多钱,让奶奶吃最好的饭,穿最好的衣服,过上最好的生活,带着这样的憧憬,小童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窗户外,秋天的夜晚显得更加辽阔,月光也越发的温柔,夜静静地像水一样流淌,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