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之中,陆明轩和陈玄木的对峙还在继续,两股致寒的灵力相互抗衡,看似难分伯仲,但很快,那条冰龙逐渐占据了上风,它正用口中喷出的冰焰消磨着冰凤庞大的身躯。
冰凤之姿隐约有些涣散,形势可危。
眼看胜负将分,温度已至冰点,然而却在这时,上空竟忽然传来一丝灼热感。
众人纷纷抬头,顿时一片惊愕。
那初见时的一点微茫,今时已变成了一团火焰,如同陨石般划过天际,穿过片片红云,不消片刻已是来到了众人头顶。
此时方才看清,那熊熊烈火之中竟是裹含着一柄巨剑,带着无上的威势,刺空而来。
众人骇然,各自戒备,但那火红的巨剑却似生有灵性一般,并不曾危害众人,而是自空中偏移了少许,而后骤然提速,最终竟是击向了那纠缠在一起的一龙一凤。
火焰巨剑于龙凤之间穿身而过,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威力,灵力化形之物轰然溃散,顷刻间水火交融,灵力四散,水汽被瞬间蒸发,化作漫天水雾,驱之不散。
陈玄木眉头紧锁,只觉周身血气翻涌,脸色涨红,猛然收回灵剑向后退去。
陆明轩也是连退数步,他浑身冷汗涔涔,神色阴晴不定,显然是灵气透支。
就在他足下不稳,将要跌倒之时,却见一只大手突然出现,将他扶住。
“明轩,你辛苦了。”
那声音浑厚有力,却带着一丝体恤之情。
陆明轩闻声一怔,随即便露出了安然的笑容:“我就说你一定会来的。”
那人点头:“希望没有太迟……”
雾气消散,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从他身上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恐怖的气息,很难让人将其与之前的火球或巨剑联想到一起,但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实力,只要他站在这里,只要听到他的名字。
“萧河!”
陈玄木面色阴沉,眼中亦有惊异之色,他单手背负,装作若无其事,暗自却在竭力平复着体内奔涌混乱的灵气,心中也是不停地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萧河未曾开口,陈玄木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场众人顿时一片肃然,这时却是风景至先行走了出来,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萧河面前,质疑声道:“这不是萧将军吗?听说你早就来到了神迹,为何现在才现身?难不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风景至显然是要兴师问罪,但让他意外的是萧河根本没有理他,就像不曾看见他这个人一样,与他擦身而过。
这让风景至很是难堪,但看萧河那无所畏惧的气势又是不敢造次,只能伫在原地。
“苏巡使,俞长老。”
萧河先是见过了天水阁和万剑门的两位长老,随后看了眼边卫府的几人,向着轩辕明施了一礼,最后才面向陈玄木,冷声道:“陈长老,多日不见,脾气愈发暴躁了啊。”
陈玄木亦是冷哼:“怎敢与萧大人相比。”
萧河闻言却是一笑,眼中精光乍现,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不知陈长老对我边卫府中人出手,可是有什么误会?”
陈玄木刻意避开了萧河的眼神,依旧冷言相向:“你府中这顽劣之子以魔功杀我北冥弟子,证据确凿,何来误会?”
陈玄木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众仇视的目光,对其颠倒是非之说不无鄙夷。
“哦?竟有这种事。”
萧河自然不信,他故作惊疑,回过身去,看似缓步而行,实则几个明灭便已来到了风平面前。
他拍了拍风平的肩膀,看着风平坚毅的神情,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笑中带着一丝欣慰和惊喜。
“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显然,萧河已经发现风平突破了武之体境界,然而他这一句鼓励的话落在陈玄木耳中却像是有意而为之,让他十分恼怒。
“萧河,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要包庇这小子?”
“陈长老又是什么意思?在下并未从小风身上感受到任何魔道气息,所谓魔功杀人本就是无中生有,何来包庇一说?”萧河语气平淡,却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场中气氛再一次剑拔弩张。
陈玄木咳嗽了两声,他本就没有真凭实据,本想以气势压人,但萧河的到来却让他有些心虚。
如今的萧河显然与以往不同,他的修为似乎有了长足的精进,只是陈玄木一时还无法确定他究竟到了何种境界。
这种看不出深浅的感觉让他尤为忌惮。
“俞长老,我北冥与万剑可谓同气连枝,亦当荣辱与共,如今我北冥受辱,万剑门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陈玄木思量片刻,最终还是打起了万剑门的主意。
而俞万言此时的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他心中怨恨难平:这老小子刚才还不让我插手,现在见大势已去又有求于我,明摆着要拿我当挡箭牌啊,真是十足的老狐狸。
他虽这样想着,但明面上又不能伤了这位兄弟门派长老的颜面,骑虎难下之际他忽然灵光一闪,独对萧河拱手笑道:“还未恭喜萧大人境界突破,如今这北部郡又多了位涅槃境的高手,想必那些妄生事端之人又该思量思量了。”
萧河会意一笑:“俞长老过奖了,维护北部郡安危实乃萧某职责所在,因此一直不敢怠慢修行。”
俞万言又道:“那依萧大人来看,此间的事情……”
“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大家就此散去吧,以免误了行程,改日萧某定当登门拜访。”萧河笑道。
“萧大人所言极是。”
这二人一唱一和极为融洽,却让一旁的陈玄木脸色难看至极,他强忍心中怨气不敢发作,却在这时,上空又是传来一声呼唤。
“陈长老……掌门师兄见尔等迟迟未归恐生祸端,特让在下前来迎接……”
那声音由远及近,同时一人一剑划空而至,竟是北冥五大长老之一的袁目兴。
这袁目兴在北冥长老中年龄最小,生得一张国字脸,为人耿直,性子却也有些莽撞,此时见陈玄木脸色阴沉,当下便高声问道:“陈长老,你这是受了哪家的气?”
陈玄木深知这位袁长老性子刚烈,当下便将事情原委添油加醋的向他说了一遍,而这位袁长老也是不负他所望,得知自家弟子被人所害,顿时火冒三丈。
“这姓萧的何时竟也敢管我北冥之事?”袁目兴瞥了萧河一眼,暗自运转功法,周身瞬间砂石飞舞,他踏步上前,大声喝道:“我北冥要拿人,哪个敢拦?”
众人一片茫然,那陈玄木也是脸色一黑,忙与袁目兴小声说道:“那萧河如今已入涅槃境,师弟胆色过人,不知有几成把握?”
袁目兴闻言神色一窒,浮空的砂石散落一地,他大有埋怨地看着陈玄木,暗道:“陈师兄,你怎么不早说?”
“袁师弟莫要泄气,这萧河不过才入涅槃境,而我北冥有掌门师兄涅槃境二重天的高手坐镇,量他也不敢与我北冥为敌。不过如今事发突然,只能以我二人之力与那萧河抗衡,这却需要仔细筹划一番。”陈玄木解释道。
“说的也是,有掌门师兄在我们也不怕他,这涅槃境也不是轻易能够突破的,依我看这萧河也不过是侥幸而已,而且……”
袁目兴还在为自己打气,可忽然之间自远处传来一声震天般的雷鸣。
循声望去,只见天山城的方向乍现一道银白色的光柱,其间雷电蹿升,骇人至极。
那巨大的雷电光柱自天际而来,直入天山城内,带着极其恐怖的气息,在场众人无比骇然,却极少有人能够说出它的由来,只是看那雷电的位置似乎就在边卫府中。
“白日雷劫,真是少见。”苏寻望着那道光柱,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看来这世间又要多一位涅槃境的强者了,啧啧,曾几何时这涅槃重生竟变得这般容易了……”
俞万言口中不咸不淡,心中却是苦涩万分,他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一些遭遇……
许久,那白日雷劫终于结束,旷宇之下迎来了片刻安宁,天上峡谷中的气氛也因为这道雷劫而变得异常和谐。
“两位长老,若是有兴致可随萧某回府一叙。”萧河面带笑意,故意说道。
陈玄木冰冷着脸,挥手道:“今日门中有丧忧,多有不便,他日定当登门拜访。”
说完这北冥的二位长老便带着门下弟子匆匆离去。
这一场闹剧到此终于结束,却不想竟是因为一道雷劫。
萧河与苏寻和俞万言一一道别,也带领着边卫府众人陪同着轩辕明一道回府。
天圣雪自然不肯就此离去,怎奈经不住苏寻对她的一番说教,万般无奈下只能乖乖踏上了南下之行。
“小风子,有机会一定要来南川找我玩啊,记住我家住的地方叫做青山楼外楼……”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依依惜别之情也只能留存心间,今日一别,再见却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落日归山,晚霞遮天,天山谷地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偶有人影留恋其间,却是徒增伤感。
上古神迹一去不返,陷入了永久的沉眠,有多少宝物重现于世,又有多少志士深陷其中,走出的人早已离去,那些留下的人终究要化作白骨,成为神迹的一部分。
……
冥灵山,山麓间。
陈玄木自离开天山峡谷后一直郁结于心,那一道雷劫就像是劈在了他的心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陈师兄,你说那道雷劫是因何人而起?”袁目兴道出了陈玄木心中的疑惑。
“不得而知。”陈玄木摇了摇头,猜测道:“除非这边卫府并非我们所见那般简单,除了在外活动的几人,他们还有暗藏的底蕴。”
袁兴目皱眉:“那可就难办了,看来这北岭一带我北冥一家独大的局势要被打破了。”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别人不说,如今要是你我二人也能破入涅槃境,那别说他边卫府了,就是那万剑门也要高看我们几分。”陈玄木道。
“陈师兄所言极是。”袁目兴点头,随后又低声说道:“不知天成所说之物是否真的有破境的功效?”
陈玄木迟疑片刻,复又说道:“不排除天成这孩子有寻仇的想法,但我观那小子的灵力波动确有刚刚破境的迹象,或许天成所言非虚。”
“既然那小子身怀异宝为何不联合万剑门一起将其拿下?”袁目兴问道。
“我本不想让外人得知,看来如今这宝物也绝非我北冥能够独享了。”陈玄木叹息一声,沉吟道:“今日错过良机,回到北冥后还须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