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仁、义、礼、智、信。
儒自古为三教之首,儒教历史上曾有七位人间圣人,亦如长夜北斗,熠熠生辉,七圣为人间制定了法则,教习黎民百姓伦理纲常,乃人族辉煌奠基者。
儒教第三圣乃亚圣,号圣中之圣,集大成者,许久以前,亚圣提出性本善一说,被世人所接纳推崇认可,儒教第四圣为显圣荀况,与亚圣出生书香世家不同,显圣出生卑微,世有流传,显圣生母为青楼女子,父为社会底层卑贱屠夫。
显圣始一降生便被生母抛弃,幸得天眷,被一户老农捡到,养育成人。从小生长在社会底层的显圣,见多了民间疾苦,显圣喜欢讽刺贵族糜烂之风,亚圣则钟爱歌颂人间值得,一个呕心沥血为时代披上一层美丽的云纱,渴求苍生见美好而心安,一个铁血无情,将这层虚幻轻纱撕下,露出封建社会贵族之于百姓,吃人不吐骨的血淋淋真相。
亚圣之于显圣,犹如贵族之于平民,两者从一开始便有着尖锐的对立矛盾,三十年前,显圣提出性本恶一说,在神州天引发轩然大波。
二十五年前,轰动世间的黑白之争终于落幕,显圣惨败,荀学一脉被儒教极尽打压,显圣门下诸多学子被贵族无情迫害,一些人因为忍受不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在诋毁显圣的文书上签字画押,一代圣人,终成过街之鼠,被天下人指着脊梁骨咒骂。
荀学一脉灰飞烟灭,显圣门下文学造诣最高的三位弟子,一位被迫入了孔圣门下,两位潜入庙堂扶龙,至于显圣本人,心灰意冷之下,自囚于黄粱界,这一囚,便是十五年。
二十三年前,江湖动荡,儒教第五圣被北境之王楚怀沙斩下头颅,儒教第六圣被帝丘战神齐庆疾麾下阳间九敌袭杀,至此,儒教式微,为了防止本教气运一泻千里,儒教名士开始大批进入庙堂,依附皇权,谋求借皇权之手,造福苍生。
如今江湖,道教江河日下,犹如扎根淤泥中的莲茎,儒教蓬勃向上,好似随风摇曳的翠绿莲叶,至于佛教,自是冰清玉洁、嫩蕊凝珠的莲花。
江湖的风属于他们,那袭青衣拥有一切,那袭青衣曾经拥有一切!
……
暮夜,冷月,寒星,小起龙山沉静湖畔有着一团篝火,柴火不时爆燃,为死寂天地平添一份音律,音律虽粗糙,但聊胜于无。
白衣僧人左手拿着一个酒葫芦,右手紧握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木棍前端插着一头雉鸡,被火焰灼烤着,表皮黄灿灿,泛着细腻油光。
看着雉鸡的白衣僧人,喉结不时蠕动,眼中充斥着贪婪,仿佛在凝视美人儿暖似羊脂玉的肌肤。
忽地,一阵寒风吹过,僧人猛然抬头,看向沉静湖中。
佛祖安澜石像头顶,不知何时站着两道人影,竟是坐镇风雪庙的青衣圣人与溅星河畔的白衣道人。
年轻僧人沉声道:“两位,尔等不坐镇黄粱界,跑出来作甚?就不怕三教教主找你们麻烦?”
僧人确实挺惊讶,因为这两位十五年来不曾走出小世界一步,今天竟一起现身,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衣道人双手插在衣袖中,岣嵝着背脊,被北境的凛冬夜冻的瑟瑟发抖,青衣圣人背负双手,右手握着姜谛送的那柄铁剑,面色淡然,“堂堂佛教未来佛,喝酒就罢了,还杀生,杀生就算了,还食肉,你就不怕安澜那个秃驴降罪?”
年轻僧人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酒葫芦,“前辈,酒我多得是,但雉鸡就这么一头,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青衣圣人冷冰冰道,“烤雉鸡,得反复涂抹盐巴、涂刷香油,鸡腹得塞浸湿过的香料,这样才能入味,你这手艺不行,留着自己啃吧。”
望着驾驭飞虹远去的两人,白衣僧人撇撇嘴,“老东西,还挺会享受。”
……
北境廊西地区西海边,青衣圣人与白衣道人凝望眼前幽冥汪洋,寒风刮过,呜咽似万鬼哭嚎,吹得两人乌发飞扬,衣衫猎猎。
“今日可得见先生入九境巅峰,三生有幸。”白衣道人笑了笑。
青衣圣人冷漠道:“你师父滞留九境巅峰五百年,他本该成为叶挟仙与三教教主之后第五位陆地神仙,他随时都可迈出那一步,却迟迟不愿,我想过,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白衣道人面色一怔,“先生想到了?”
青衣圣人点点头,“想到了,但我不会与你说,你最好不知道,做个愚笨之人,图个心安理得。”
白衣道人咧咧嘴,“先生,我可不笨。”
……
月如钩,色如霜,白衣道人神色罕见凝重,望着手持朱雀之骨,凌驾于溟濛汪洋上的青衣圣人。
青衣圣人想通了庄祖不愿进入陆地神仙的原因,他也不愿登临九境巅峰,可为了姜谛,男人只得妥协。
朱雀之骨的杀戮之气虽说被祝望舒献祭灵魂所磨灭,可神灵之骨过于坚硬,没法融化为骨液,可唯有骨液,才能让白衣道人施展逆阴阳。
青衣圣人要用进阶九境巅峰时的天雷,融化朱雀之骨,成败在此一举。
白衣道人望着一袭青衣,喃喃道:“本该我来的。”
大海之上,夜空之下,左手持神灵之骨的青衣圣人,右手铁剑直指诸天星辰,轻喝一声,“雷来!”
虚空生电,在那九天之上,一道血色雷霆直坠人间,一刹那亮起的光芒,仿佛永恒之辉,将夜幕撕裂。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天地暴动,一道道血色雷霆犹如一条条狰狞蛟龙,照亮了西海,吼碎了星辰。
磅礴雷林中,一袭青衣巍然不动,青衣身下溟濛汪洋汹涌激荡,大潮层层叠叠,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与一条条血色雷霆交相呼应,当水柱被雷霆劈开,夜空中就绽放出一朵朵血色莲花,雄壮鬼奇。
一盏茶功夫后,青衣圣人一剑劈向青冥,大海立时掀起两道泼天水幕,扶摇直上,血色雷霆当即被震散,天心处血雨沙沙。
这一日,一袭青衣,一剑荡开雷林!
这一日,皓月长明,青衣登临九境巅峰!
这一日,沐浴血雨,青衣陆地神仙下第一!
海边,江无静望着青衣圣人,大多数九境三重楼炼气士畏之如虎的雷劫,却被青衣一剑劈开,男人本该欣喜,可他的背影却着实落魄。
青衣想起了什么?他想起了那些年,那些个坐在学塾中听他讲道理的学子们。
那些朝气蓬勃的少年,本该有着灿烂一生,却因为青衣的缘故,被贵族们极尽迫害。
他们身死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死去的尸体被集体焚烧,连骨灰都被冷酷的风吹散,与尘土伴为一体。
人间圣人又如何?九境巅峰又如何?他们尽屠青衣一门,男人却什么也做不得。
长空之上,青衣伸出右手,掌心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男人眼帘低垂,声线柔和道:“小家伙们,再过一些日子,夫子入陆地神仙给你们看。”
“到了那时,夫子去向天下人,为你们讨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