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笙85号独栋小楼,璴也拖沓着已经湿透的鞋走进房门。满姨放大步伐走了过来,看着他一身狼狈的样子,关心着:“也儿这是怎么的了?全身都湿透了?”
“外面下雪了。”璴也换上干净的鞋向着楼上走去,看见父母和董玲在客厅,停顿了一下。
“怎么现在才回来?”父亲询问道。
“见了几个朋友。”
“你快些换了衣服下来,”母亲露出慈爱的表情,“董玲已经等了你一个下午。”
璴也瞟了一眼浓妆艳抹的董玲,直径上了楼。董玲是董氏集团的大小姐,也是璴也父亲相中的儿媳妇,算上昨天那顿饭,他们总共也就见了五次面。
满姨是母亲的妹妹,早年和前夫离了婚,孩子跟了那边的人,这几年到姐姐家帮忙,把璴也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
饭桌上,母亲挑起话题:“也儿的朋友是从日本回来的?”
璴也不抬头,夹着菜,回了一句:“刚从日本回来。”
“那个叫林璨忱的,”父亲放下筷子,望着他,“他的丈夫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没错。”
满姨打了个激灵,要知道林璨忱这个名字对王家任何人来说都不回陌生。记得也儿小学的时候,为了她还和一群男孩打过一架,伤了胳膊,到医院缝了好几针,吓坏了姐姐。到升初中的时候,自作主张进入公立中学,听说就是为了和林璨忱还有那些朋友一个学校。到了高中,姐夫为了打断他和那女孩之间的来往,把他关在房间一个多星期,也饿了一个多星期,最后被送进了医院。姐夫只好做出妥协,只要他能保证进入最好的大学,至于在哪个学校念书都可以。大学毕业后,也儿和林璨忱断了联系,一度沉迷,烟也抽得厉害,身体也差了很多。直到今天,董玲在他的照片册里发现了林璨忱,说她刚从日本回来,一家人又绷紧了线。
董玲是个会看人眼色的女孩,没等晚餐结束,就道谢离开了。
璴也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人家已经有了丈夫,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何必还要去打扰人家?”母亲说。
“作为朋友,难道连见面也都不可以吗?”
“你是在触碰做人的底线,”父亲大声骂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璴也推开椅子:“我的事,你们最好不要插手。”
这样的威胁,他们不是第一次听见,但却都是因为同一个人。父亲非常气愤,母亲也很痛苦。
满姨跟在他的身后,进了璴也的房间,看见放在书桌上的那张照片,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可惜已经结了婚。
“也儿,满姨知道,你现在比任何人都要难受,”满姨安慰着他,“高中毕业那会儿,你一个人搬去的学校,直到毕业才回来。除了这张照片外,房间里的东西你一件也没带走。你对她的感情确实很深,但是为什么?她会和别人结婚呢?还是一个年纪如此不相符的男人?”
璴也坐在书桌前,用手指抚摸那张照片,微微的说着:“是因为我们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她的手里。”
“什么意思?”
“只要她愿意,我们就在她的身后,”他有些无奈,“可是她却没看见。”
满姨很聪慧,抚摸着他的头发:“有时候,友情和爱情就是如此折磨人。”
“我应该先找她的,”他有些责怪自己,“她唯一的亲人去世了,又远离家乡,该是多么的孤独。”
“别这样责怪自己,一切不过是缘分罢了。”
晚上,他辗转难眠,脑海里出现璨忱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的我脾气并不怎么好,总喜欢坐在中央大街的椅子上,赶走其他人路人,就为了独享长椅的快乐。当璴也朝着被所占领的长椅走来时,我以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会被我的奇怪表情的给吓跑。可是,他毫不客气的坐在我的身旁,并把我摆放在椅子上的画板给扔在了地上。
“这是我的地盘!”站起身,叉着腰,毫不客气的宣布着。
“小狗和小猫才会抢地盘。”他露出诙谐的笑容,看着肉嘟嘟的我。
“你骂人。”
“是你自己在抢地盘。”
我憋住气,把散落在地上的画纸塞进书包,斜眼看了他一眼:“不和你计较。”愤愤离去。
但第二天在学校的操场上,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手里还拿着一盒彩色铅笔,咧着嘴说道:“这个送给你,不要再生气了。”
还是小孩子的我,尤其是需要一些彩色铅笔去完成绘画的我,被这样的贿赂给征服了。收下他送的画笔,跑回了教室。直到下课的时候,他又带了两个人出现在教室门口,冲着我不停的招手。
被他带来的正是璩孝和小九,璩孝手里拿了一张绘画,画的是一只奇怪的乌龟,乌龟的背上是一幢又高又大的楼房。小九则抱着一本新的画册:“这是送给你的。”小九把画册塞进我怀里,露出腼腆的笑容。璩孝解释了他手里绘画的含义,然后也塞在了我的手里:“希望你能和我们做朋友。”
我奇怪的看着着三个男孩,表情呆滞,显然不知所以。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璴也宣布道。
我的手一松,怀里的东西全都掉在地上,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从书包里拿了彩色铅笔,也扔在了地上:“我才不要和你们做朋友。”
三人很吃惊,上课铃响了,被路过的老师赶回了自己的班级。
下午放学,我发现他们三个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于是跑快了些。就在通过狭小的街巷时,遇到几个地痞流氓,我曾被他们敲诈过零花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转身想跑,却被逮住了书包。
璴也他们正好转进巷口,三个勇敢的小孩从他们手里解救了我。那时候开始,他们便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璴也陷入回忆,夜已经很深了,他却毫无睡意。开灯起身,坐在书桌前,他还保留着儿时的那盒彩色铅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