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江镇花灯映得黑夜如白昼,酒楼客栈中来往的达官贵人、商旅富贾谈笑风生,把酒言欢,端的是快意人生。
集市苍穹之上盘旋着的几片乌云这会儿已是偷偷地翻涌在镇外密林之上,遮蔽了照入荒野的一束月光。
白贺与张衡环视周遭,片刻之后,只见着张虎与赵龙二人扛着虎子遁入一方破庙。
白贺腾空扫了一眼破庙,周围空无一物,显然是没有可以遮掩的事物,心下正在思忖的同时,身形也落在这庙门前。
一阵清风托着二人的身子缓缓落下,待张衡脚下站稳,仍是惊魂未定,回过头去本要问些什么,看了一眼正色的白贺,终于作罢,又抬头望向牌匾,口中喃喃念道“城隍庙”。
庙宇占地不大,较之小河村香火昌盛的城隍庙,便是以小见大了,想来这处城隍庙如此装潢,也曾众人朝拜,如今却连墙体及匾额都破败不堪,“庙”字也模糊了。
白贺这会儿已经在外墙走了一圈,又回了门前,轻声道:“衡儿,小心些。”
说罢,他推门而入,一股腐朽的气味混在风中,迎面而来。
张衡在门外探头向里望了一眼,入目之处尽是断壁残垣,院门边一口石井上封着的青石板也有了不少的裂痕。
张衡干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又扶正了衣衫,拱手向凄凉的院子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抬脚踏过门槛。
张衡走进院门,身后忽来一阵穿堂风吹的他一个踉跄,浑身凉丝丝地,也吹散了青石板上残留的灰尘,此时寒意更甚。
“先生,里头怎样了?”张衡怯生生地问道。
只见白贺这会儿从泥像前的蒲团上站了起来,回过头招了招手,道:“衡儿,来。”
张衡素来敬畏鬼神,尤其是在这夜深人静的阴寒之地,这会儿人还在院中望着内门庄严的神像,魂儿怕是已经回了小河村,哪怕这尊泥塑已是破败不堪,还遍布灰尘和蛛网。
“衡儿……”
张衡怔怔出神之时,白贺已经走到他身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脊,道:“去吧,有我在呢。”
张衡强自壮起胆子,走到泥塑前深吸了口气,又拜了三拜,这深夜的空气藏着丝丝寒意,由外到内。
“这可真是怪了……”张衡身子甫正,捏了捏膝盖从蒲团上站起,但见白贺已经绕着神像寻觅了一圈,口中喃喃自语着。
“先生,怎么了?”张衡一脸讶然,问道。
“你瞧,这四周能藏人的除了泥塑后头,也就剩那儿了。”白贺说着指了指角落堆积的杂物,回头又道:“我找遍了,竟然一点藏人的痕迹都没有。”
张衡望了一眼白贺所指的那堆杂物,衬着浅浅月光,更像是一些不干不净的事物,匆匆瞥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过了一会儿,张衡忽地一顿足,惊声道:“对了,先生,您刚刚在林子里说的风息子,还有效用吗?”
白贺却是摇摇头,说道:“最为古怪的不只是他们的行踪,如果仅凭他们的修为,绝不会逃得那么快的。”
张衡在白贺说话之时也寻摸了一圈,心中思忖着“修为”二字的含义,片刻之后喃喃道:“您是说,有人暗中相助吗?”
白贺掸下泥塑上的蛛网灰尘,说道:“也不尽然,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未见旁人,我想更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借什么宝物相助。”
张衡听的云里雾里,虽说对此一窍不通,也从未涉猎,但心中自然而然也联想到法宝与玄阳花应该是类似的,总之不是什么普通物件就是了。
“先生,快来!”张衡心下思忖之时,又走到了泥塑身后,便在这一片空地之上,有几块土砖极是松软,他当下惊声叫道:“这几块土砖好像不太一样。”
白贺一惊,忙走了过来,伸手按压了几下,果然触感不同,他方才只顾身边事物,竟是没留意到脚下细节。
“衡儿,你站我身后。”白贺说着将张衡推到自己身后,又在土砖上重重地往下一按,只见几块土砖突然凹陷下去,眼前却是出现一处密道,火光通明,十分耀眼,同时,一团热气翻滚而出,炽热非常,只是这入口极窄,只能容纳一人进出。
张衡在白贺身后看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路下来便只剩下惊讶了。
只见白贺趴下身子往洞口靠近了些,过了一会儿,热气消减,洞中一股热流混着一阵蜡油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胸口有些发闷,但是终于给这片凄清之所增添了些许温暖。
这密道呈下坠式,拐角深处有烛光闪烁,却是不得见,白贺当下正色道:“衡儿,你在这儿不要走动,我先下去,洞里安全我再叫你。”
说罢,不等张衡再说些什么,白贺纵身遁入洞中。
荒郊野外,形单影只,在这方仅有稀薄月光渗入的凄凉境地,张衡唯一的温暖便是眼前密道透出的一丝暖意,他不禁离这狭小洞口又近了些。
“衡儿,下来吧。”良久之后,白贺熟悉的嗓音从密道下方悠悠传来。
张衡的胆子时大时小,这时比起身下洞穴,这漆黑的城隍庙反倒更为瘆人,他又反复调整了几遍身形,道:“先生,我要下来啦。”说着也纵身跳了下去。
白贺微微一笑,伸手托住跳下的张衡,又将他放了下来。
张衡直起身子,嬉笑几声便往身周看去,只见密道深处竟是一目了然。
“这密道真是壮观。”张衡不禁感慨一句。
白贺在一旁听的清楚,白了他一眼。
只见这密道仅是入口狭窄,待深入之后视线便较开阔了。白、张二人往前走了几步,前方道路平坦,宽一丈余,高一丈余,且隔十余步两旁就各设一盏蜡烛,蜡油已然烧了大半。
“衡儿,你看。”白贺一指身前的地面说道,张衡望了过去,前路地面上鞋印凹陷,一深一浅,明显是两人的脚印,看样子是刚刚留下的。
“那我们赶紧追去吧,跟着他们的脚印绝对能赶上的,再把虎子救回来。”张衡大喜,道。
白贺莞尔一笑,顺着脚印快步往前去了,张衡也紧随其后,可还没走多远张衡只觉呼吸不顺,其中空气更是灼热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