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留香楼门外,却见一辆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向远处,柳如玉身跨一匹杂色矮马,并骑在侧。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秦天朗才收回心思,对旁边的秦三道:“好了,我们也回府去吧。”
秦三恭声道:“是,少爷。”
说完,欲引秦天朗前行。
秦天朗脸色一黑,道:“就这样回去?”
秦三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道:“那。。那要如何?”
秦天朗无语,来时不知道秦府距此地八九里地之遥,回去还要走回去,自己不是平白像个傻子。
抬脚轻踹了秦三一脚,怒斥道:“平日里看你挺机灵,现在给少爷我装糊涂,去雇辆马车来。”
秦天朗那纨绔子弟的嘴脸表现的淋漓尽致。
秦三急忙讪笑道:“是,少爷,您稍等片刻。”
盏茶功夫,秦三带着一名老叟,牵着一辆杂色马车来到近前。
秦三谄媚的笑道:“少爷,这近处就这一辆破车,您先委屈一下,等以后,我们还是乘驾我们秦府的马车最好。”
旁边赶车的那名老叟,此时,也认出眼前这锦袍少年的身份,顿时有些战战兢兢,小心的抬起马车帘门,让秦天朗坐了进去。
马车缓缓行进,秦三走在车厢旁侧,透过车窗,对秦天朗小声道:“少爷,刚才那倚月姑娘,怎会跟随曹府的车驾而去?”
秦天朗正自享受着这个时代独有的颠簸,心下有些烦躁,实在是没有减震系统的马车震的他难受,听到秦三的话,随口道:“这我哪里知道,倚月姑娘已经赎了身,去哪里是她的自由。”
秦三却叹了口气道:“像倚月姑娘这般风姿,若是进了曹府,定是生不如死,又是一桩惨事。”
秦天朗正闭目养神,陡然听到此言,有些奇怪道:“曹府怎么了?倚月选择了柳如玉,跟曹府有何干系?曹府又是谁的府邸?”
秦三挠了挠头,小声的道:“曹府是当朝都察院上官,御史中丞曹大人的府邸,刚才那车驾旁边的管事,就是曹府管事,小人多出入于市井之间,于那管事有过几面之缘。”
秦天朗喔了一声道:“继续说,曹府怎么了?为何倚月姑娘进了曹府就生不如死?”
秦三接着道:“我偶然间听到一些风闻,这位御史中丞曹兴淳,虽是当朝二品大官,却生性残暴,以虐待小妾为喜好,这十几年来,曹兴淳一共纳了九房小妾,自戕的已经有五人,还有四人之名也俱是销声匿迹,不曾听闻,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就在前段时间,他的第九房小妾,引火烧了自己的闺楼,人也葬身火海之中。”
秦天朗神色一冷,掀开马车窗帘,问道:“此言当真?”
秦三左右瞧了瞧,发现近前无人,压低了声音道:“千真万确,小人曾与曹府一名下人有过交集,曾听此人说过一些隐秘之事,曹兴淳早年有一房正妻,育有一子,后来他纳了一房美妾,此女心肠狠辣,下毒毒杀了曹兴淳的儿子和正房,曹兴淳大怒,命人把此女锁在闺楼,令全府下人轮流欺辱此女,旦旦不休,直至惨死。其后,曹兴淳性情大变,不断购入贱籍女子,纳为小妾,然后深锁在闺楼之中,让府内的下人凌辱,直至死亡,那惨状实是惨不忍睹,听那下人说起,他也曾数次进入闺楼,做出腌臜之事,就连曹府的老马夫都会掺一脚。”
秦天朗脸色铁青,就算在日后,信息发达的年代,各种奇葩之事多有听闻,却也没听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混蛋,如此恶毒之事,难道官府就不管一管?”秦天朗怒声道。
秦三道:“怎么管?曹兴淳是都察院御史中丞,手握权柄,就连顺天府府尹大人都低其数阶,更何况,曹兴淳纳的都是贱籍女子,就算死了,也只是赔偿些许银两而已。”
秦天朗默然,早就听闻,古时贱籍女子有多悲惨,却没曾想,竟然能卑贱至此。
沉吟良久,秦天朗微叹一口气,心下暗道:“自己方至这个时代,有许多事都还不甚明了,而且此事也只是秦三片面之言,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秦天朗道:“倚月姑娘是柳如玉接出去的,也许只是暂借了曹府的马车也说不定。”
秦三撇了撇嘴,道:“不可能的,那辆马车是曹兴淳上朝用的专驾,怎么可能借给姓柳的。”
“喔?”秦天朗疑道:“看那马车,很是老旧,曹兴淳家境想来定是一般。”
秦三再次不屑道:“少爷,这次您可猜错了,听那下人说起,曹府里面富丽堂皇,金玉不计其数,但是曹兴淳身为御史中丞,出门自然不能金车玉撵,所以才找了这么一驾破车,以示清贫。”
秦天朗怒拍了车厢一掌,骂道:“无耻,禽兽不如。”
那驾车的老叟,听闻秦天朗怒骂,更是胆战心惊,暗讨,小心些把这小祖宗送回府去,车资想都别想了。
车驾不停,沿着护城河缓缓而行,其间瓦红柳绿,清风吹过,飒飒作响,在秦天朗看来却无一丝清雅之气,恍然间似无数冤魂凄惨而鸣。
“唉,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心下不由的又为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倚月姑娘担忧。
却说倚月和小铃铛身处简陋的车厢里,随着颠簸的车驾,心下也是忐忑不已,虽然自己赎身,应了柳如玉之请,愿做柳家之妾,可是,在这信息不通的年代,倚月对柳家也仅仅只是有一些耳闻,却不曾详细的了解,自然对自己的前途有一丝迷茫和忧心。
听着车窗外的马蹄声,倚月小声的问道:“柳公子,此去何地?”
柳如玉朗声笑道:“倚月姑娘,且请安心,柳某入京尚短,暂无安身之所,老师听闻此事,不弃邀在下暂居府邸,此去正是老师的府中,老师乃当朝御史中丞曹大人。”
倚月心下一突,不由的更是忐忑。
她倒是不曾听闻曹兴淳的秘事,只是有些担忧,身为朝廷御史上官,是否会对自己的出身有所病诟?
要知道,在古时,尊师重道之气很重,老师的话,作为学生,必不能反驳,若是曹中丞对自己多是不屑,那柳如玉自然以师长之言为重,那自己必是前路堪忧。
倚月的心情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不定,却不知道该如何平复,却见旁边小铃铛亦是瑟瑟不已,面露惊恐。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柳如玉的清朗之声道:“倚月姑娘,老师的府邸到了。”
倚月和小铃铛忧心的对视一眼,掀开车帘,附身下了马车。
抬首,一座高大的门房之上挂着一方大大的牌匾。
上书:“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