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话，片刻后，席母缓缓笑了起来。司如歌听在耳中，心中的那根弦却绷得越来越紧。
“好一个闹矛盾，好一个误会解开！”席母冷笑说道，浑浊的双眼中陡然放出的光芒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你们是把我当成老年痴呆哄骗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还想要瞒着我吗？！”
席母笑着笑着咳嗽了起来，席漠连忙起身给她拍背，“妈，您别生气……”
席母却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抬手就甩开了席漠伸过来的手，她的视线一直凝在司如歌的身上，冷哼一声说道。
“司如歌，我对你也算是一再忍让了，你可不要做出什么给脸不要脸的事情！这个家里只要我老婆子一天没有躺进棺材，你就别想翻了天！”
一声声凌厉的话语，带着毫不留情的怒意，像是刀割一般重重的划在司如歌的身上。
她被那些仿若天雷阵阵的话语，惊得浑身僵硬，呆坐在沙发一角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说，她甚至不敢说话。
席漠看了她一眼，紧蹙的眉心泄露了一丝不忍，席母这才将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她唇边扬起讽刺的笑意，一条条被压出来的皱纹仿佛是深邃的沟壑，让人觉得其中仿佛深藏了许多无法言喻的经历。
“我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司如歌低着头，顶着头上锐利的视线轻声说道。
席母冷哼一声，说道：“你有没有这个想法不关我的事情，我只关心自己看见的。你身为席家的儿媳，当初背负起这个身份的时候，就得心知肚明自己究竟得承受哪些事情！”
她阴沉着脸色，盯着司如歌抬不起来的头顶，一字一句的说道。
“而现在呢？你搞笑的行为我暂且不去计较，可这小孩子似的失踪，甚至让席漠为了你抛下工作，不眠不休的奔波寻找你……司如歌，你觉不觉得，自己做得实在有些过分了？”
席母的视线仍旧坚强的凝在她的头顶，司如歌心里乱糟糟的。
像是毛线球滚落在地上，纠结成了一片理不开的线团。
每次都是这句话，他们一个个的最辛苦了，只有自己像是个笑话似的失踪又回归，可害苦了这些人为了自己而奔波。
司如歌抬起手，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自己发堵的心口。
她不想示弱的，可是如今在席母的面前，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这件事情，就是她的错。
“对不起……”良久，她才憋出了这句话来，“都怪我。”
席漠回头看了她一眼。
就算不去看，司如歌也能够感受到从那男人听见自己这句话时，眼神里传来的惊讶。
想必，他肯定觉得自己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道歉，而他心底里估计还要计划着怎么缓解席母的怒气，甚至为她又一次不懂事的争吵，做下解释的准备。
司如歌低垂着脑袋，后槽牙咬得紧紧的，绷起的脸颊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让人觉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满满都是央求。
“是我的错，是我害得席漠丢下工作，您想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接受。”
司如歌一字一句的说着，话音落下，席母没有开口，她倒是先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这句话，曾经她也用同样的方式，对着另一位老人说过。
当时为了平息林老爷子的怒火，席母带着她去道歉，那样卑微的恳求，却在一再的压迫之下，选择了站在她的身前，维护她，对抗着那群人。
司如歌回忆起来了，席母自然也想到了。
低低的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的，席母看了她良久，才移开了视线。
她推开了身边想要扶住她的席漠，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席母的声音传了后来：“今天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直到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司如歌才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席漠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的解释道：“你和……离开的事情，我没有告诉我妈。”
司如歌盯着他没有说话。
席漠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皱了皱眉头说道：“她可能是察觉到了些什么吧，不过，我能查到的事情，她肯定也能查到，知道你跟他走了想必也并不难。”
他的话说了半响，司如歌却只听着，仍旧没有吭声。
他话里提及席酩，也只是含糊不清的带过，司如歌心中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和席酩两人的关系。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这句话，她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目睹了一切的席漠。
“你在想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吗？”席漠盯着她，语气里透露出一丝痛苦，就连他的眼神在瞬间似乎也变得挣扎了起来。
“我虽然很不想重复，却还是不得不提醒你：我们是夫妻！是可以共同分享承担一切的结果的人，你不要因为某些事情，就一个人闷着，独自承受着原本可以让人分担的痛苦！”
司如歌没吭声，抬起头来盯着他。
席漠对上面前这张脸，只觉得又是痛苦，又是无奈。
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伶牙俐齿能言善辩，谁也不能在嘴上逞能耐。
不说话的时候，一个眼神过去就能吓得别人不敢多问了，更是再如何激她，也像是一只不能撬开的蚌壳。
“司如歌，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就能够结束，还请你尽快理清楚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他说道。
深深的看了司如歌一眼，席漠也走上了楼。
面对一个不吭声的人，或许还不如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来得听话，她的眼神太过锋利，也太过倔强，实在让人不敢在这样的视线之下多做手脚。
席漠离开之后，客厅里突然空了下来，暖气扑在身上，一阵一阵的，司如歌却觉得四周变得更冷了，冷意里透着一股孤单无助的寂寞感。
司如歌歪倒在沙发上，抬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