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府,有高大的门庭,门前两尊石狮子巍然耸立。
此时,那红色大门正紧紧的关闭着,严丝合缝,瞧不见里面的动静;不过外面几个巡逻小队,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天星府的一侧,有间不算出名的客栈;自从天星府广邀天下英杰,共抗大漠孤风后,这间客栈便火爆起来。
不少自诩武林豪侠的家伙住进这间客栈里,想瞧瞧看那位大漠孤风,更有甚者想抓住这位天下闻名的大盗,一举成名。
总而言之,住在这的,大多是没能被天星府邀请的人。
二楼一间小房子里,住着对奇怪的组合,一个总穿着蓑衣的背剑男子,一个圆头圆脑的胖光头。
“师兄,你刚才为什么拦着我!”圆滚滚一脸愤愤:“不然,我一定出去给那老头两嘴巴子。”
段风摘下斗笠,苦笑道:“人家是来结善缘的,你打他作甚?”
那张脸,续起些胡须,多了几分苍老,再配上满头白发后,更添上些羸弱的气质;像刚大病过一场,许久不曾活动。
“谁让他乱说话,毁人清誉!”
圆滚滚怒道。
“我又不是大姑娘,哪来得什么清誉?”段风又是摇头失笑:“一千个人有一千张嘴,你还管得着人家说什么么?”
“师兄,你说那大漠孤风,他今天会出现吗?”圆滚滚问道。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他来不来?这话,你得问发拜帖的那人去。”段风支起房间里唯一的窗户,从这里,正好能瞧见天星府的大门:“咱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吧。”
“那秋楼主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啊。”
提起秋月凉,段风眉宇间也多了丝忧色,那个疯子为了报仇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他也不知道。
“秋姐姐她武功高强,就算出了什么事,大概也是能应付的。”
一定能应付的,他在心里又加了句,这个时候,也只能如此来安慰自己。
“师兄,我们到淮北来,是要抓住那个冒牌货吗?”
段风打了个哈切,躺到床上:“嗯,我困了,先睡会儿,你在哪里盯梢吧!一旦发生什么事,就叫我起来。”
“师兄!”
圆滚滚还待再问,段风却已经睡下,头上还贴着片金叶子。
最近师兄睡觉快得很,闭上眼睛就着,头上还总贴着那片金叶子,圆滚滚觉得,师兄一定是练功练得太累了。
他坐在床边,托着下巴,瞧着窗外,聚精会神,一丝不苟。
而贴上一页江湖的段风,意识不断下沉,再下沉。
终于,他睁开眼,已落入了明心堂。
这是具陌生的身体,并非先前的执剑,说明执剑大概是已经死了;也对,在那种情况下,他不死也难。
不过圆滚滚被自己救了出去,这大概是明镜山庄不幸中的万幸。
段风捏了捏拳头,活动了下手脚,虽然已经进来过几次,但江湖创造的这具新身体,他还不是特别适应。
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他甚至是光着身子的,幸好此时的明镜山庄已没了人,段风很自然的到执剑的房间取了套衣服穿上。
再次进入江湖,段风感受到的是这件第四纪造物的无穷魅力,那一页小小的黄纸,连通的是一整个世界。
江湖对第五纪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甚至于,整个第五纪就是在江湖的基础上建立起来。
无论是武功,服饰,建筑都是从江湖中学来的。
明心堂,太卜楼和大周的几大门派世家,就是在这里逼死了庄主明月心,和他的几位徒弟;段风毕竟不是执剑,对这里的人和物没有太深的感情,但他还不想让圆滚滚跟着进来。
那个小家伙难免会触景生情。
明镜山庄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整个山庄都被清洗一空。
段风这几次来,是想找找有没有少林寺的线索,虽然希望渺茫,但老仙人总不会无故放矢。
了空方丈,应当还活着。
明镜山庄,是他唯一知道同少林有关的地方,可这里都变成如此模样,他实在不知道从何查起。
几次来,都是无功而返。
“明心堂!”
第一次入江湖时,菩提树下那个扫地老僧说得三个字,总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段风对某些重要信息,有种敏锐的直觉。
而毕竟,那是他在江湖里见到的唯一一个僧人。
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
段风伸出手指,抚摸着明心堂墙壁上每一块砖头,这也是明心堂里,唯一还留得下的东西了。
家徒四壁,说得或许就是这种情况。
拨云指,柳家独门的探气功夫。
是他从柳如絮哪里,偷学来得。
一块块砖,都细细探过,终究是在最后一扇墙面上,发现了些许不同;指尖凝成一道气刃,沿着墙缝轻轻切进去。
拆下块儿砖来,如此反复,拆下三五块砖之后。
段风发现了样东西,是本古黄色的书册,没标注名字,像是份手札。
什么东西,竟然会被明月心如此郑重的藏在这里?段风凝眉,难道是什么武学秘籍?
翻开册子,干干净净,又是本无字天书?
你们少林寺的东西,都这么神秘?
收起无字的书,段风走出明镜山庄,他还没丧心病狂到,要把整个明镜山庄都用拨云指探一遍的地步。
山腰上立着几个坟,没立碑,但最起码也没曝尸荒野,段风还是去祭拜了番。
毕竟,也算相识一场。
要寻了空方丈,绕不开的是少林寺,而要查少林被灭一事,无非两个去处,一个少室山,还有一个太卜楼;太卜楼在柳州,而少室山在兖州。
他没多做犹豫,下山便直奔柳州而去。
“师兄,师兄!”
“出事了,出事了!”
“你快醒醒!”
圆滚滚的声音适时传入心里,他心通这种能力,隔着江湖都能传声,实在是bug了些。
段风当即断开同江湖的连接,赶路这种事,交给江湖自行处理也不无不可;睁开眼,摘下江湖金页,他下意识的摸摸胸口,那本书还在。
果然,某些特殊的东西,比如圆滚滚,是可以从江湖中带出来的。
“怎么了?”段风问道。
圆滚滚揉揉肚子,苦着脸道:“师兄,我饿了。”
段风沉默,自从他恢复人形之后,这饭量是越来越大了;这也是件怪事,一年前,段风把易经九式习成后,圆滚滚突然就能变成人,实在无法明白是什么机理。
“饿了,咱们就去吃饭。”
段风深吸口气,带圆滚滚下了楼,此刻天色已晚,那大漠孤风若要来恐怕也快了。
……
天星府内,如临大敌。
“闻贵府有江湖一纸,乃当朝名捕,飞刀七星,闻名天下;某不胜心向往之,明日子时,当登门拜访。”
大漠孤风
一张蓝色拜帖,轻轻摆在紫木桌面。
接到拜帖的是天星府的二当家的,他立在桌旁,一张白净的脸,便像是被刀劈了样得扭曲着,他瞧着这拜帖,就像瞧见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在冲他微笑。
堂上还有五个人,紫色长袍的中年,绕着紫木桌转来转去,也不知是转了多少圈;络腮胡的大汉,壮硕得似两个人坐在一起,两人面色沉重,一双眼睛时不时得盯到门,又从门瞧到窗外。
那手执判官笔的老人,只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还有两个,生得一模一样,似是对双胞胎兄弟,各拿着一只精钢铁环。
“嘭!”
紫衣长袍的中年人,猛的一拍桌子,将上面得拜帖和金色书页震的抖了三抖:“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来了一次,又来一次,是把我天星府当成什么?他大漠孤风,可以予取予夺的宝库吗?”
这位,便是天星府府主。
上次不过件白玉美人,只供玩赏的宝物罢了,可这一纸江湖,可是他天星府的命根子。
江湖金页,可不仅仅是一个前往江湖的通道,它代表着一个身份,以及这个身份在江湖中的人脉,地位,名声。
培育出一位江湖名捕,花费的,可是天星府几代人的努力。
若真被偷走了,损失得不仅仅是名捕这一身份,还有他天星府在江湖中,所有的关系脉络。
这如何能让这位天星府主不怒?
络腮胡大汉道:“大哥,放心吧,我天星府铜墙铁壁;可不是他大漠孤风,想闯便闯得,这一次定让他有来无回!”
二当家苦着脸:“老三,上次你也是这么说得,把白玉美人锁在了万方宝盒,又放进密室,你我二人亲自守在门前,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可清晨一打开盒子,白玉美人还不是失踪了?”
“二哥,你说什么丧气话?”络腮胡怒道:“上次把白玉美人锁进密室,是我们失策,这一次,江湖金页就摆在这里,更有断人生死的判官笔,铁玉连环左家兄弟,如此之多的武林同道在天星府!”
“还能让它在我们眼皮子地下,丢了不成?”
晚风中,午夜钟声轻轻敲响。
闭目养神的判官笔陡然睁开双眼:“子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