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腥味。
叶枫推开后门,走到房子的后院。他循着血腥味找到了那间低矮的厕所。推开松垮的门看了一眼,叶枫在已经冻成石头状的排泄物中,看到了狰狞的血色。
这些可就苦了那些技术刑警了。叶枫想。
他把门关上,掏出手机给上官明发去了一条短信,让他联系刑警队的技术人员,返回来取证。
从后门返回到屋内,叶枫迈步走进那间仍闻起来像是屠宰场的房间。被害人的尸块儿已经被抬走了,标记着尸块儿位置的白线狰狞的印在地板上,提醒着人们这里发生的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叶枫小心谨慎的挪动戴着鞋套的皮鞋,他站在卧室的中间,缓缓的环视房间内的陈设。火炕和窗台之间的空地上铺着廉价的瓷砖,正对着卧室房门摆放着一组电视柜,上面除了一台不常见的老式大头电视机外,还摆放着烟灰缸、化妆品、镜子等各种杂物。
当然,在叶枫的面前,这台电视柜上除了电视机外别无他物,其余的物品已经被拿去鉴定,叶枫是看着上官明发过来的案发现场的照片,在脑海中脑补出屋内的本来面貌。
警方没有发现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也就是说,凶手大概率是从围墙翻进来,然后从平房的后门走进到屋内。
那道后门上没有锁,而是连上了一根弹簧,控制房门的闭合。
根据警方找到的那柄拖把,凶手似乎还在行凶后细致的拖了地。
叶枫回想被害人尸体的惨状,不禁有些纳闷。凶手是用何种工具把被害人的尸体肢解的?
从尸体断裂处的平面推断,凶手用的是一种极为锋利的工具,伤口横切面十分的平整,骨头的断裂处同样十分光滑。
至少用电锯是无法达到这种程度的,毕竟人体四肢的骨头超乎想象的硬。
存在比电锯还要锋利的工具吗?
有,但是无疑都不好搬运。这名凶手难不成是带着一套精密的切割仪器来行凶作案的?这人心也太大了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目标就太大了。凶手很可能会行凶的过程中被人目击到。或是在赶赴行凶、逃离现场的过程中被目击到。
这人如此大费周章,仅仅是为了把被害人的尸体切得几块,实在是没有任何意义,他用手持电锯能做到同样的效果,只不过尸体的切割处就没现在这样光滑了。
难不成这人还是个强迫症患者,见不得粗粝的伤口?
说不通...
而且,凶手为什么指名道姓的在墙壁上用被害人的鲜血写下‘NHD’三个大字。凶手的意图是报复?亦或是挑衅?
无论是什么,这个人一定与NHD有着某种或间接、或直接的联系。
叶枫头疼的摇摇头,他知道,今天得通宵加班了,去翻找堆放在办公室柜子中的那一份份NHD过往案件的卷宗了。
在那里面,或许隐藏着这名凶手的蛛丝马迹。
“你不是想和我们玩一场游戏吗?”站在案发现场的染血瓷砖上,叶枫冷笑着说道,“可以。Partytime...”
叶枫的视线停留在挂在房门上的挂历上,他走上前去,打量着上面的一个个标记。交房租的日子,交宽带费的日子,都被红色的记号笔标记了出来。
嗯?
叶枫的视线被这个月份的6号这个被标记的日子吸引了。
红色的圆圈旁,写着潦草的‘看牙医’三个字。
“今天是18号,大概在半个月前,被害人或是陈明去看了牙医...”
叶枫陷入了沉思。
虽然最近对牙齿的健康已经越来越被普罗大众所重视,但是专门去看牙医的人还是在少数。
至少对于居住在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平房中的年轻务工人员而言,看牙医这种有些奢侈的行为,按常理说应该是不常见的。
叶枫继续翻看之前月份的日历,似乎陈明和被害人之中的某个人有在日历上标记待办事项的习惯,几乎所有需要交费或是外出的事情,都被标记在了日历上。
叶枫留意到,之前的几个月中,几乎每月都有两到三天被标记为‘看牙医’。这可就显得有些太频繁了。
一次两次,还能归结到心血来潮的去看看牙医,去洗一次牙什么的。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两到三次,这可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被害人的牙似乎没问题啊。叶枫翻出他存在手机中的上官明发过来的被害人尸体的照片,仔细核对被害人的牙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回想了一个小时之前和陈明的简短对话,精神备受打击的陈明除了牙黄了点,似乎也没有牙齿方面的疾病。
毕竟这对情侣才二十出头,他们的牙齿能有多大的毛病,至于如此频繁的去看牙医吗?
嗯...很奇怪。
叶枫用手机,把日历的每个月份都拍摄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叶枫又逗留了半个多小时。当再次返回的技术刑警涌进院落的时候,叶枫冲他们点点头,走出了这栋被血腥味充斥的平房。
他原本是想开车直接返回陈明所在的医院。但是想到自己可能已经被照顾陈明的护士列入了‘不受欢迎的人’的名单,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打算等明天一早,在护士交班的时候再去找陈明确认情况。
路上买了足够的食物——当作夜宵——叶枫开车返回了NHD的办公室,他给妹妹啊梓发去了短信,告知她自己晚上加班,不回家了,让她去寝室住一晚。
迈着稍显沉重的步伐,叶枫把车停在总署的停车场上,抱着一袋子食品走进了总署的办公大楼。
在等电梯的时候,叶枫留意到几名总署的工作人员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似乎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叶枫感受到了自己和NHD在这栋毫无美感的建筑中的存在感。拜这位残忍的凶手所赐,叶枫和NHD从之前的无人问津,到此刻的议论纷纷。
叶枫搞不清楚究竟是那种情况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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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来了?”王建仁坐直身子,看向推门走进办公室的叶枫,“我看了群里的聊天记录,似乎案子很麻烦?”
“不是一般的麻烦。”叶枫把一袋子食物堆在办公桌上,“这回凶残的犯罪分子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王建仁言之凿凿的说道:“应该是你惹得麻烦。”
“熟归熟,我一样会告你诽谤。”叶枫没好气的说,“我才来到NHD几个月?跟我有毛线关系?”
“上官几乎不露面,丫头不是惹事的人。”王建仁说,“我就更不可能了,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叶枫吐槽道:“你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吗?”
“——更不可能招惹事端了。如果这名凶手是冲着NHD来的,那也大概率是你惹出来的麻烦。”
叶枫没啃声,他不想和王建仁呛呛起来。在没有张芷晴在场的情况下,他很清楚文斗最终会演变成武斗。
“哼,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不犟了?”王建仁得意洋洋的靠着转椅的皮质椅背,“行了,不扯闲篇了,枫子,对方来势汹汹,很可能在京阳市中掀起一片哗然。即然对方点名挑战我们,咱们NHD可不能跌面儿!要是表现好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拉来更多的款项。”
“你能把暖气的问题解决了,我和芷晴就谢天谢地了。”叶枫说,“我严重怀疑上官那小子是因为不抗冻,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不来上班。”
“是吗?我还没往这方面想过...”王建仁陷入沉思,“枫子,你要干嘛?”
叶枫站在存放纸质档案的表面生锈、斑驳的铁柜子面前,伸手拉开了柜门:“还能干嘛?做调查工作呗。”
“好吧,算你小子还有点上进心。”
“谈不上上进心。”叶枫从里面掏出一摞摞落满灰尘的文档,“看过被害人的凄惨死状后,我脑子实在是平静不下来。”
“是啊,太TM过分了。”王建仁喷出一口烟,唏嘘道,“那个小姑娘被TM活活的切成了四块。凶手是TM咋想的?他TM是想玩七巧板吗?”
叶枫呵斥一声:“大王!!”
“我的错,我的错,现在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王建仁讪讪的连连道歉,“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在NHD这里谁才是大小王?”
“当然您是大王。”叶枫说,“但是据说含冤而死的人容易冤魂不散,你最好态度端正点,否则她今晚来找你掰扯的话,我担心您的心脏受不了。”
“别、别乱说话!”王建仁脸色立刻就变了,“我、我一直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这是在散播腐朽的旧思想,是糟粕!我王建仁岂能惧怕牛鬼蛇神!”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王建仁已经点燃了一根烟,悄悄的放在烟灰缸上,让它自燃。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类似于‘有冤抱怨、有仇报仇’之类的片汤话。
叶枫无奈的摇摇头,拼尽全力,才没有对王建仁此刻的活宝行为进行吐槽。他已经没这个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