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泽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慧明大师的麻烦?”
俞相忘说:“一个人年纪大了,无论他怎么过得舒坦,以前他不信的东西,他渐渐就信了,知道为啥?”
沈瑞泽说:“因为怕死。”
俞相忘说:“没错,无论是天佛降世也好,还是天魔解体也好,一个上了年纪又掌握了很多资源的人,他心底该着急了,他很想位列仙班,福祚永享。”
沈瑞泽说:“于是,各种流于邪恶的歪理邪说,都渐渐打动了他,只要是出于长生不老的目的,他就可以忽略其他的。什么正义呀,情理呀,人伦呀,都罔顾了。”
俞相忘说:“慧明大师就是这样的老糊涂。他修炼天魔解体大法,需要很多的珍珠。他相信彭祖御百女而羽化登仙的传说,他手下的恶徒,四出替他物色未成年的女孩。”
沈瑞泽说:“令人发指。”
令人发指的慧明大师,比沈瑞泽想象中更苍老。只有六十岁的年纪,眉毛胡子全都白了,眼见着就是风烛残年的样紫。
他不甘心呀。他苦练天魔解体大法,想要打败所有潜在的敌人。
他狂吃珍珠,以期返老还童,没准成功了捏?
他神勇无比的欺负那些可以做他孙女的女孩,万一有一天就真的登极乐世界了捏?
十方报应神的前方报应神,将慧明大师列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对象。
但他们搞不定慧明大师。为着此事,在长达两个月时间内,前方报应神折损了二十一人,其中包括前方报应神的主管龙漂漂,副主管行运和尚。
慧明大师也折损了不少高徒,有十七人,被前方报应神“正法”。双方势成水火,明里暗里斗个不休,只是瞒着外界的眼光。
俞相忘有些坐不住了。他正好遇上沈瑞泽和沈觉非,于是便有了想法。
沈觉非要去洛阳,看起来像非常紧急的样子,因此,他只邀到了沈瑞泽。
俞相忘亲自出马,并且邀了帮手,他决定要搞定慧明大师,终结这件已经久久悬而未决的事。
慧明大师显然是认识俞相忘的,他说:“你就是他们背后的大老板?”
俞相忘说:“没错,我今天来,志在必得。这位是沈瑞泽公子,新近崛起的高手,跟剑神王孝谦打成平手。”
端坐于蒲团之上的慧明大师说:“你居然请帮手,你……太无耻了。”
俞相忘知道他在打心理战,果断说:“不想跟你瞎扯,动手吧。”
沈瑞泽问了一个问题:“慧明大师,你是否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天理难容的。”
慧明大师有些小激动道:“天理难容的人多了去了,他偏偏找上我。”
沈瑞泽说:“这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慧明大师说:“我老人家德高望重,就这点破事,犯得着跟我没完没了吗?金钱帮上官文定,南直隶帛园老威,北京城新近坐稳位子的那位。他们难道就没有做错事?你俩就来找我,以为我老人家好欺负?”
沈瑞泽说:“不要找借口。”
慧明大师说:“如果是别人,早被我说得哑口无言了。你,你居然还有逻辑,我算佩服你了。”
俞相忘说:“老前辈,得罪了。”一记排山倒海掌,拍了过去。慧明大师已经闪身跃起,他身后案几上的一盘珍珠,被掌风打中,啪的掉地,珍珠洒了一地。都是颗粒饱满,百里挑一的大粒珍珠。
作为首饰和药用双重功能的珍珠,是奢侈品。他居然吃这么好的珍珠,沈瑞泽亲眼所见,当真是无语。
三人边打边往大门移动,因为那些珍珠,是潜在的危险,一个不慎,就会被滑倒。
三人从案几前打到大门旁,又从大门旁,打到佛祖的身后。暂时分不出输赢。
沈瑞泽一拳打在佛祖的背上,一个暗门呼的一声,被打开了。暗门后面是一条密道,从密道深处,传来凄厉的女子哭叫声。
沈瑞泽心底充满了义愤。任谁都会义愤填膺,这老不死的,居然这样,居然绑架了那么多年轻的女子……令她们陷入暗无天日的苦海,他真的是老不死啊。
三人缠斗着,从佛祖的身后,打出了正殿的后门。这儿大有天地,总好过在佛祖身旁来来去去,不成体统。
俞相忘被龙象般若掌击中了胸口,沈瑞泽被一阳指戳了一下,感觉全身胀痛。
两人掠住了阵脚,与慧明大师对峙。慧明大师从他的袈裟内,缓缓取出了一把小巧的软剑。他脸上现出诡异的微笑。
我去,他会剑神一笑,沈瑞泽心底暗道不妙。慧明大师迅疾无比地冲过来,势不可挡。
沈瑞泽拉了俞相忘一把,两人同时跳起,向一侧翻滚,好险,没有被他软剑刺中。
沈瑞泽说,“如今之计,只好你攻他左侧,我攻他右侧,无论他戳谁,我俩都不闪不避。”
俞相忘说:“我约,这不是送死吗?”
沈瑞泽说:“必须有一个人送死,另外一个出全力给他致命一击。只能这样了。”
这完全就是赌博,谁会被他戳中,谁会干掉他,情势危急,剑神一笑可不好玩。
就这么办了,两人从自己所处位置,按照沈瑞泽的建议,同时发起了进攻。俞相忘左侧,双手成拈花状,拈花指,直指慧明大师的眉心。沈瑞泽韦陀掌,拍向慧明大师的心脏。
慧明大师冲了过来,快如闪电。软剑戳中了沈瑞泽的胸口,沈瑞泽韦陀掌击中他心口,俞相忘拈花指,猛戳他眉心。
三人身体重重撞击,慧明大师倒飞出去,跌坐在殿后面的台阶上。沈瑞泽和俞相忘一同撞上了身后的大树,稳住了身形。
沈瑞泽全身胀痛,胸口尤为剧烈,鲜血流出,软剑还在伤口里,没入很深。
两人赌对了,给了他致命两击。而他剑势偏了,伤口离沈瑞泽心脏很近,但没有致命。
事情终于完结了,俞相忘如释重负。
慧明大师吐出一口鲜血,含恨死去。
慧明大师的恶徒与党羽,基本上死的死逃的逃,寺内剩下的都是些无辜的打杂和尚跟沙弥。他们得知慧明大师已死,大多数都四散而去,只有少数人留下了,日子照旧。
早有人,星夜兼程,赶往洛阳府登封县少林寺,向慧识大师报告慧明大师的死讯。
河洛传奇的外围堂口、安阳城霸南城的人暂时接管了天竺寺,由霸南城的堂主刘福新亲自带队。
霸南城的人将被绑架来的受害女子,全都从地下密室里救出,让她们各自离去。
慧明大师位于最后院的方丈被打开,搜查罪证。在方丈的地下也有隐蔽的密室,被发现,里边藏着慧明大师聚敛来的财物、珍珠,还有整整一屋子的书,主要有男女方面的玉匱指要等各种齐全古籍,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以及慧明大师关于精神分析学、心理学的心得、体会和领悟笔记。
俞相忘、沈瑞泽和刘福新三人进入密室,得以一窥全豹。
财物和珍珠,由霸南城的人取走。所有书籍和笔记,全部留存。
沈瑞泽随手翻阅慧明大师的笔记,看到这两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我们每做一件事,都是出于本能。人原始特质使然。压抑人性中那些本真,有啥意义?完全没有乐趣可言嘛。”
“路怎么走,完全靠你自己。别人能指点些什么呢?”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他实在是过了。他做错了事,走错了路,虽然德高望重,也难免遭受灭顶之灾。
或许这世上像自己跟俞相忘的人不多。
但总会有,所以,慧明大师遭到了报应。
夜已经降临。
在方丈的密室里,还发现了珍贵昂贵的药品。两人服食了恢复内气的灵心散,恢复体力和精力的九转还魂丹,增强自身强壮和攻击力的雪山灵芝。沈瑞泽在伤处敷上金疮药,包扎好伤口。
剩下的几个灵心散、九转还魂丹和金疮药,俞相忘全都给了沈瑞泽,让他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由霸南城的人警戒。俞相忘和沈瑞泽在方丈的密室里打坐,恢复体能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