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晚之后,雷震返程。这次他从大圩镇到卫家渡。渡过了漓江,朝南溪山而来。在南溪山山脚,意外地遇见桂林府的副捕头朱允。
朱允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是广西都指挥使钟铿锵的亲侄儿钟孝勇跟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
雷震很意外,他认识朱允。他说:“朱捕头,你怎么啦?”
朱允说:“我和捕头赵虎发现了广西都钟指挥使的罪行,受到了追杀。赵虎捕头已经不幸遇难。”
雷震着实惊呆了,喃喃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朱允说:“我想请雷公子帮一个忙。你拿这串佛珠去西山寺,找那儿的主持园徳和尚,他会给你一本账册,里边全是钟指挥使贪污、挪用军饷的罪证。拿到账册之后,交给住你家隔壁的通判周大人。事情紧迫,钟恶少就要追上来了,我留下抵挡一阵,替你争取点时间。”
雷震不由自主接过了那串佛珠,然后说:“我俩一起走吧,你一个人留下,恐怕会遭受不测。要不然还是你去找园徳和尚,由我留下,抵挡钟孝勇一阵,替你争取时间。”
朱允看上去身负重伤,他气喘吁吁道:“可是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呀。你,还是快走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雷震也是认识钟孝勇的,感觉他就是个花花大少,没啥了不起的。他说:“不会吧,钟孝勇有这么厉害吗。”
朱允说:“赵虎捕头只能抵挡他二十招,我只能抵挡他十招。你呀,恐怕对上他,不堪一击。快走,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雷震有点不服气道:“我不信他有这么大能耐。”
朱允说:“我都身负重伤了,你还看不出吗。”
雷震说:“我也是练过几手功夫的,有我在,不怕。”
朱允真是急死也气死了,说:“就凭你吗?”
雷震问了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你跟我师父田猛比,如何。”
朱允说:“你师父田猛,我一招就可以放翻他。相信我吧,你快走。”
雷震脑门轰的一声响,感觉昨天受伤的胸口隐隐作痛。他有种不妙的预感。难道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自己不堪一击?他有点害怕,又想起沈瑞泽的话,“逃跑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被人打死。”
他下定决心,于是说,“我走了,真的走了。你,你多保重。”
钟孝勇和打手们的脚步越来越近,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吼叫声:“那个姓朱的,你给我站住。要是让我追上你,非得让你好看的。”
雷震开始拔足狂奔,不一会的功夫,他听到身后传来朱允的惨叫声。他头都不敢回,心想,“这下子,朱允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为着此事,已经牺牲两条人命了,无论如何,我都得取到钟指挥使的罪证,交给有司。”
西峰与观音峰,千山,立鱼峰,组成了连座峰林,合称西山。西山寺就建造在西峰下,红墙碧瓦掩映于绿树丛中。远远的,雷震听到了寺里敲响的钟声。
找到园徳和尚,出示佛珠,说明了来意。园徳和尚说:“钟指挥使权大势众,此事非同一般。雷公子务必将账册交到周大人手中,将他们一干人的罪行公布于天下。”
雷震心情紧张,接过账册,随便翻了翻,都是某年某月,谁谁从哪里支取了多少款项的条目。他看得眼花,也毫无兴趣。于是便合上,攥在手中。他看了园徳一眼,说,“那么,我走啦。园徳师傅,你已经不安全,是不是要暂时避一避?”
园徳叹息道:“寺院就是我的家,我一个方外之人,还能避到哪里去?”
雷震说:“你多保重。”他突然发觉说保重是多余的。因为好像说保重,正是因为心中知道,别人已经无法保重了。
短短的半天时间,他似乎看尽了世间的生死沧桑。
令雷震大感意外的是,桂林府通判周忠怡,竟然将他拒之门外。通判衙门的差役说:“周大人身体不适,你请回吧。”
雷震问:“请问周大人是在衙门里,还是已经回家了。”
差役说:“周大人偶染风寒,在家休息,并不在衙门。”
雷震急匆匆赶往朱紫巷。周忠怡就住他家隔壁!他也不跟门口的看门人说明,就径直往里边闯。看门人见是他,平常都认识,也不阻拦。
在周家的书房,他终于找到了周忠怡,他说明来意,出示账册。
不想,周忠怡脸色一变,出言相斥道:“钟大人乃广西栋梁,你从哪里弄到这本捏造事实的账册!”
雷震于是简短说了事情的经过,将账册递给周忠怡。
谁知,周忠怡并不接账册,却大声叫道:“来人,把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赶出去。”
雷震惊诧,感觉莫名的愤怒,怎么是这样,这就是平日里笑眯眯,给人感觉是老好人的周大人?
进来的是王虎,和另外一个家丁陈青。
王虎疑惑道:“周大人,是要把雷公子赶,赶出去吗?”
周忠怡说:“没错,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再让他乱闯我家大门。”
王虎无奈地对雷震说:“你请吧。”
雷震气鼓鼓地从大门出来,就与钟孝勇带着的一群喽罗打了个照面。钟孝勇指着雷震的鼻子说:“是不是你小子,把那本账册取走了?”
雷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钟孝勇又问:“你到周大人家里干什么?”
雷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急中生智道:“我已经将账册交给周大人了。”然后他脚底抹油,一溜烟跑进了自己的家。
父亲雷景元正好站在客厅大门前,对他说:“你慌慌张张的干啥?”
看到父亲,雷震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