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市井仍然带着两个护卫,还有林泰媛主仆三人,前往铁封寺请教千灯大师,以期获取相关信息。
在铁封寺桥,一个身穿便服的精壮汉子,正在跟大熊搏斗。
大熊的两只前抓,被汉子死死的抓住,它在愤怒地嘶吼着,大熊比汉子个头还高,汉子眼见体力不支,凶险异常。
上官市井快步向前,大声说道,“兄台,莫要惊慌,我来助你。”他抽出了流星剑。
汉子已经口鼻流血,眼见支撑不住。上官市井施展轻功,已经到了近前,一剑刺出,刺中大熊的脸颊,大熊受伤,发出越加猛烈的叫吼声,动作也越来越猛烈。
上官市井用刺入大熊体内的剑,暂时稳住身形,替汉子阻挡部分压力,然后对几乎窒息的汉子说,一会,我拔出剑,数一二三,数到三的时候,你就放手,纵身离开,我用剑刺它心脏。
汉子咬着牙,说了句,“你行不行呀。”
上官市井说,“不要犹豫,再犹豫你就完蛋了。”
他已经抽出剑,离开一定距离,然后开始数数,一二三,一剑朝汉子胸口刺去,汉子在他数出三的一瞬间,放了双手,一个翻滚,从大熊怀抱中挣脱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市井一剑刺入大熊的心脏,大熊身体急剧晃动,将上官市井,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荆棘丛中。
汉子已经站起身,飞身过去,抓住大熊身上的剑,抽出来,又是一戳。大熊的一只前爪猛然扫下,扫中汉子的手臂,汉子忍痛倒地,又是一个翻滚。
大熊嘶吼着,挣扎着,轰然倒在汉子刚才倒下的位子。
汉子爬起来,上官市井也拖着踉跄的脚步走过来。两人头皮发麻,浑身被汗水湿透。
大熊犹自躺在地上喘息,嘴巴里的臭气,熏的得两人几乎窒息。
汉子受了重伤,上官市井受了轻伤。惊魂未定的林泰媛她们,慢慢地靠近了两人。李淘淘一直吐舌头,心想,自己根本不是大熊的菜呀。
她对汉子说,“你真是厉害,敢跟大熊搏斗。”
汉子苦笑道,“我要更正你的说法。不是我想跟它搏斗,是它一窜出来,就想要我的命,我是没办法。”
李淘淘嘻嘻一笑,“哦,是它不乖,幸好有上官大人,帮了你。”
汉子看向上官市井说,“在下何培均,你是锦衣卫?”
“是的,在下上官市井。”
何培均是东厂的副千户,被派来调查快活王情报,也是去铁封寺找千灯大师,在这儿受到大熊的袭击。他没有透露自己身份,因为东厂一向名声不好又更锦衣卫很不愉快。他说,“多谢上官兄弟,我这条命是你给我捡回来的。”
上官市井说,“何兄弟,你也不要谦虚。若不是我,你顶多也是受重伤,一样可以逃脱它的魔爪。”
何培均笑笑,也表示赞同。他在东厂,号称最能打的人,是天津卫先天太极门的门下,据说蓬莱派的武功审核标准,就是由他来负责核定的。
当然,何培均也很讨东厂提督王龙城的欢心。王龙城已经把他视为心腹,用来对付东厂署理提督袁福辰。
王龙城始终不放心袁福辰,对他留着心眼。总之,东厂跟锦衣卫斗,他们内部也在斗。
上官市井先表明自己的意图,何培均表示,自己也是受一位故人所托,来调查快活王的。居然大家目的相同,就结伴而行。
千灯大师是当年参加衡山一役,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听说了大家的来意,他也不再隐瞒,说,“既然太宗已经不在世,当年的隐秘,也该公诸于世了。”
快活王,原名柴荣,跟后周皇帝同名。他嫌太惹眼,改名柴智权。据千灯大师猜测,是他一手策划了当年衡山一役的大阴谋。
千灯大师决定带大家去衡山上寻找当年隐秘的关键所在,小回雁峰。
上官市井等一行人,连同千灯大师,来到衡山山门前,发现衡阳府已经封路。
原来,衡阳府新到任知府曹礼善,到衡山上拜祭衡山主神火德星君,衡阳府通判张达强连同衡山县知县范成,陪同他一起登山。
说到曹礼善,还有一段佳话。
话说当年,原名曹礼良的曹礼善金榜题名,拜当时的礼部尚书窦梓诚为师。礼部郎中奉承客,说曹礼良这名字太无礼了。
于是窦梓诚将曹礼良的名字改为曹礼善。
曹礼善改名之后,又让他弟弟曹礼杰,改名曹礼豪。
此事一时传为美谈。
奉承客,在朝廷是出了名的阿谀奉承,现任礼部右侍郎。
负责封路的是衡山县县丞马怀辰,上官市井出示锦衣卫令牌,他不敢阻拦,放大家上山。
在千灯大师的带领下,大家走枫树坳,砍柴垅,一直到紫盖峰下。
这儿隐藏着一座小回雁峰,就是当年衡阳一役的厮杀场地。
林泰媛和林小雨因为路途遥远,山势高陡,根本爬不动,因此,没有跟来。有幸跟来的只有李淘淘,以及上官市井的几名属下。
当然还有何培均。他已经跟上官市井是生死之交了,完全罔顾锦衣卫跟东厂水火不容的现实。
上官市井问,“千灯大师,十年前,你是什么身份?”
千灯大师说,“我在铁封寺当和尚呀。”
上官市井说,“就是说,你有幸跟随当时的铁封寺住持,参加了衡山抢夺宝藏。”
千灯大师苦笑道,“没错,住持百慧大师,跟我的好几个师兄弟,都战死了,我躲在山石后面,捡回一条命。”
何培均哈哈笑道,“大家明白没有,怕死也没啥不好,至少可以捡回一条命。”
上官市井也苦笑,说,“我们当军官的,可不能跟手下人说怕死的事。”
山势陡峭,荆棘密布。上官市井的人,挥动砍刀,在前面砍树开路,好不容易修整出一条勉强可以通行的路。
爬过几道山梁,豁然开朗,里边是一块坪地。坪地里开满了鲜花,芳草萋萋。
千灯大师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土堆,说,这儿就是九州王沈添望和少林派原方丈立德大师的荒坟,没有任何标记。
何培均说,“啊,沈添望是自杀的。”
千灯大师脸色凝重道,“当时少林派立德大师,被沈添望和武当派原掌门悟行真人,联手打败,立德大师吐血身亡。悟行真人重伤。然后他俩进到山洞,出来之后,沈添望吻颈自杀,唯独悟行真人一个人下山而去。不久之后,他也不治身亡。”
何培均说,“就是说,当时最终胜出的,是他们三个人?”
千灯大师说,“不尽然,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实在打不动了,或者不想死的,唉。是那些幸存者埋葬了沈添望和立德大师。我担心被他们干掉,只能躲着看……”
上官市井说,“连九州王个少林派跟武当派,都撕逼了,任何人,在那种情势之下,随时都会撕的,你这样做也不为过。”
大家在坟堆附近,找到了一个洞窟,上官市井的手下,又是一番费劲,清理了洞口。
是一个上部有天窗的巨大洞穴,洞壁上,是一行朱红色的大字“你们上当了,哈哈哈。”没有署名,也没有年月日。但书法遒劲,书写的人显然很开心。
上官市井说,“这是谁的笔迹?”
千灯大师说,“估计是柴智权的吧。”
何培均说,“证据呢。”
千灯大师说,“凭字很难判断,柴智权会写好几种书法……”
上官市井说,“我去,他怎么那么多闲心呢,又是练几重种武功,又是练几种书法。”
何培均说,“你就不懂了,练武功,是为了令人制屈服,练书法,是为了令人佩服。一个强人一个自愿,不同的呀。”
千灯大师泪目道,“可想而知,沈添望看到这行字,当时是什么心情,如五雷轰顶,无地自容,羞愧难当,于是他自杀了。悟行真人虽然回去了,也不久于人世。”
李淘淘不解道,“我们上当了?”
何培均笑,“小姑娘,是当年看到这行字的人,你们是指他们。”
李淘淘吐吐舌头道,“哦,哦,是很久以前的旧事了。”
千灯大师说,“是呀,十年以前了,衡山旧事,就是这么惨烈无比。听说当时太宗震怒,要求调查此事。但最后不了了之。”
“什么一百年前无敌和尚,无敌宝鉴,无敌财富,都特么全是一个乱编的故事。”何培均笑道。
千灯大师说,“可是当时大家都信。一个惊天阴谋,一个天大笑话,事关江湖跟门派,堂口的声誉,连朝廷都觉得忌讳莫深,因此太宗爷下令,暂时封闭此地,不得进出,不许流传。”
何培均说,“柴智权就是那时,得到万家生佛的美名的吧。”
千灯大师说,“没错,人家去抢,他却忙着埋死人,收获了极大的声誉。”
上官市井说,“策划这件事的人简直就是天才,还真有幽默感。”
何培均说,“各种迹象都指向了此人,快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