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院看起来比较旧,停车场也很小,靠主干道的边上停满了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也不管是不是会被贴罚单,匆匆停好,便往中医院走去。
中医院一楼大堂挤满了人头,挂号窗口有两行长长的排队长龙,其余地方都站满了人,连角落里都三三两两地站着人。偶尔与人对视时,我便听到那机器人般的声音。乱七八糟的,没有连贯的声音,那感觉就像耳边摆着数十个音响,每个音响里放着不同的声音,糟糕透顶。所以我尽量低头,不与任何人有对视。
我径走走向一楼大堂尽头,通往二楼的电梯就在那里,李长亭就在二楼某个诊室里。我穿过人潮,挤进电视,电梯带着沉闷的声音停在了二楼,门缓缓打开,我进入中医院主楼的二层,这里人也是好多人,与一楼相当。
我走到导诊台前,将病历本交给护士小姐姐,护士告诉我,现在就可以进去了,在3号诊室。我一看墙上的持钟,还没到三点,但即然护士都这么说,我便穿过导诊台,进入导诊台左边的走廊,诊室就分布在这个走廊两边。3号诊室是走廊尽头的右边一间,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声:进来吧!
我既兴奋又不安,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意味,多年不回乡的人都能明白,在快到家时,内心会莫名地担心:万一老母亲不在了怎么办?万一孩子不认识我了怎么办?万一老婆又结婚了怎么办?而我担心的是:万一害怕万一李长亭不帮我治或治不好怎么办?我还能去找谁帮忙?
吱呀一声,门开了。我隐隐感觉到手上的天牛纹身似乎跳了一下,我心里面似乎多了种雀跃的感觉,像孩子遇到娘似的,我从没见过李长亭,这种感觉不可能是我的,难道是手上的古怪纹身传给我的?
在简朴的木桌后,坐着一个微笑的老人,嘴角是那种标准的爷爷见到孙子的微笑,长长的双眉的尾梢处微微颤动,隐隐地似乎这个老人也有点兴奋。这种感觉给我很奇怪,一个老中医遇到一个陌生病人,竟然有丝丝兴奋,这不科学啊,肯定是我的感觉出差子了。我与他双对视,但没有读到他的心思。
待我坐下时,李老医生笑问问我:“小伙子,你是美华的朋友吧!”
“是的,李老!”我作为心理师的职业道德要求我不要透露来访者的信息,在我国,大多数来访者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去看过心理师,特别是同事,这可能会影响职业发展。而在美国、德国,拥有私人心理医生,那是身份的象征。
还好,李老并不是个八卦的人,没有再问我与张美华相识的话题,而是转直接问我:“你是哪里不舒服?”
我便把我如何遇到庄小栋,天牛如何爬到我身上,那晚我身上如何痛,都统统跟李老医生作了交待。在此过程中,李老医生除了询问关于病情的相关问题,其它一概不问,表情淡然。在听我交待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老医生给了号了号脉。
然后身体头向我伸来,以近于耳语的声音对我说:“接下来我跟你讲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因为这些涉及迷信,传出去恐怕对你对我都不太好。”我毫不迟疑地狠狠地点头:“李老,我懂的。”
李老医生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补充了一句:“特别是我的同事,不要说!”我知道他指的是张美华,我再次点头,表示我懂。
沉默了一会儿,又长出了一口气,李老医生这才开口:“你听说过蛊吗?”
我听过,但具体是什么不了解,就知道可以下毒,还有一种情蛊,专门对付付心汉的,其它就不了解了。
“蛊这个东西,是真的存在,我以前也是不信的,不过在医学院时,有个女同学改变了我。我就亲见她养过蛊,还给一个小偷下过蛊。当时我真的是被震动了,原来信仰的东西,好像突然变得不真实了,原来不相信的东西,又突然变得真实了,那种感觉老实说不好受。”在说这些话时,李老医生眼球往右上方飘,这个动作是一个陷入回忆的标准表情。这说明他没有说谎,只是在回忆过往。
不过我实在没心情听他讲他的过往,因为他帮庄小栋止过疼,所以我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其它与我没兴趣了解。在他讲话的一个间隙,我问道:“李老,我手背上的这个,是什么东西啊,有救吗?”
从类别上来说,这叫寄生蛊,这类蛊的共同特征是寄生在宿主身上,以宿主元气为生,至于什么是元气,你可以理解为生命的能量吧;寄生蛊这一大类又分很多亚种,你这蛊其状如天牛,可以称它为天牛蛊,据《蛊经》上说,这种蛊是挑选五十余种天牛,置于罐中,让它们互想残食,最后活下来的一只,就是天牛蛊,再将它置于用女人下宫血浸泡过的瓶中,并埋在坟墓之中,埋够九年方成。
这天牛蛊在蛊中毒性不算强悍,但咬力巨大,可以咬坏人的一切器官,甚至骨头。当他在宿主体内时,会出于本能吸咬宿主元气,而下丹田是人体元之之源,故而宿主下丹田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剧疼不止。所以你感觉到的那次剧痛,就是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痛疼会一次比一次强烈,宿主往往因不堪疼痛而死。
它对宿主的挑选,其实是极为严格的。它最喜欢的是阴格旺盛之体,而农历7月15日出生的人,阴格最足,自是最能滋养它,它也便最为喜欢。因为农历7月15日,为鬼节,百鬼出游,人间阴气最盛。而我正是农历1981年7月15日所生。
要说彻底化解或袪除它,我也没有方法。解蛊比较要找到下蛊的人才可。这么多年过去,要找到下蛊之人谈何容易,即使能找到,对方能否承认,还未可知。即使承认,愿为你解蛊否,还是另说。我倒有一个压制它的方子,你可以试一试。
听李老说不能彻底化解,我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听到李老说可以压制,我心里便有燃起了生的希望。看着李老在一张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三行字,我初略地看了一下,没几个认识的字,于是便请教李老。
李老说,这三行是三种药。第一行是,陈放了五十年的香灰,只能多,不能少,少了没用。第二行是,生长了百年的香樟木的树根。第三行是,黄大仙的胡子。黄鼠狼活五十年,即为妖,民间俗称黄大仙。前三样药材,以八佬符符灰为药引子,煎服即可。八佬符李老家中便有,是祖上伟承下来的。
听他说完,我自是千恩万谢,同时,心里又忐忑不安。百年香樟根倒时好办,老家的青岗寺中就有几棵香樟,据说在建寺之时便种下了,那不是有两千多年了?至于那五十年的香灰,或许庙中也有。至于活了至少50年的黄大仙,那还真是难以寻觅啊!
集齐一样是一样,我决定先回老家把香樟根与香灰办了再说。于是我跟李老讲了我的想法,他自然赞成。
从3号诊室出来之后,我立即打了老板牛林的电话,说老家有事,要请假回趟家,可能要个三五天。牛老板虽有点不开心,但还是批准了我的假期。
当天下午,我便坐上了从惠州往WW县城的火车,开始了我的寻药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