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传佛教不同于内地佛教，藏密的神明并不都是佛教神，在藏密的神系中还包括很多印度教神及苯教神。”多布杰道：“传说中只要被佛法所降服的异教邪魔，都可以进入藏密神系，作为护法神供喇嘛驱使，但是因为这些魔神有杀生的本性，所以在驱使其效力时，人们就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代价？”陈暮寒问。
“对，也就是祭献，”多布杰道：“即想要招唤这些魔神现身，就必须给祂们献上其各自喜欢的祭品。比如藏密中最喜欢召唤的Mahakala，即大黑天，原为印度教魔神，后被观音大士降服皈依藏密，成为佛教很厉害的守护神与战神。他的宗教形象是头戴骷髅冠，身披人皮，挂人头链，手持头骨碗，经常被绘制在人皮唐卡上镇压邪祟；还有无我天女，即Nairatmya，她是喜金刚Hevajra的明妃，喜好的祭品是人皮和人肠。此外，人们还相信用少女的人皮制成的法器，具有超乎寻常的法力，可以超度亡魂，尤其是圣洁的女孩的人皮。”
林梦雪点点头道：“我知道藏地有一首名叫《阿姐鼓》的民谣，讲的似乎就是用哑女的皮制作人皮鼓的故事。说只有身体和灵魂都最纯净的女孩的人皮，才能用来做宗教祭祀用的灵鼓；而为了保证女孩们不会被尘世所污染，被选中的女孩通常是从小无法与人交流的聋哑人。”
陈暮寒干咳一声，道：“今天才知道，原来人皮还有这么多的用处，真可谓是大开眼界！”
“不过那都是西藏和平解放以前的事情了，”多布杰道：“如今雪区其他边远的地方不好说，但是在拉萨当地的各大寺院里，会制作人皮唐卡的匠师已经几乎绝迹了。”
林梦雪轻叹一口气，道：“目前我们有关绑匪的已知线索，就只有‘拉萨’、‘剥皮’、‘男性’这几个非常有限的关键词。有明确指向性的线索太少了，茫茫人海中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查下去，只怕被绑架的男孩儿活下来的几率就越来越渺茫了……”
陈暮寒按着眉心倒在椅背上，半晌他突然想到什么，坐直身子问道：“已经案发30多天了，当地警方是怎么判断出被绑架人如今确实还活着，而视频不是绑匪此前一早就录制好了的呢？”
林梦雪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冷冷地看过来，道：“这么关键性的问题，你居然现在才想到？”
陈暮寒一愣，尴尬地笑道：“昨天晚上酒喝大了，今天脑子有点儿不听使唤。这样吧，为了真诚悔过并以示诚意，我陈暮寒向组织、向领导保证，从今天起只要这个案子不破，我陈暮寒绝对滴酒不沾！”
多布杰很少见陈暮寒这样在人前服软的样子，不禁好笑地道：“陈哥，答案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说着操作电脑，将视频截图进行了局部放大。他用鼠标圈出画面背景中的一件事物，道：“陈哥你看，这是什么？”
陈暮寒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在房间的角落里，居然有一台电视机。
那是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里面正放着新闻，多布杰道：“我查了一下，电视里正在播的是一条今年5月19日的新闻，是云南当地的一个地方电视台。”
“5月19日，也就是两天之前？”
“不错，”多布杰道：“而受害人家属昨天一早，就在家门口的邮箱里发现了这段绑匪寄来的视频。”
陈暮寒心中一动，他拉过笔记本电脑，用鼠标将图像进一步放大，直到勉强可以看清电视屏幕下方的新闻标题。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他忽然问道：“此前的那些视频文件里，绑匪每次都会一边剥人皮、一边用电视机播放当天的新闻？”
多布杰看向林梦雪，林梦雪则肯定地点点头。
陈暮寒紧盯着荧光屏的眼睛发出异样的光，像一条嗅到狐狸气味的猎犬：“我要看绑匪寄过来的视频，所有的！”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陈暮寒都没有再走出过会议室。
大楼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多布杰推开门进来，摸着黑把晚餐外卖放在陈暮寒笔记本电脑边的桌子上，却发现中午的那份盒饭居然还在原处，原封未动。
“陈哥你……”
“嘘——”
多布杰一句话没说完，对面的林梦雪朝他摇了摇头，用唇语说：让他一个人待会儿，我们出去走走。
拉萨的春天虽然总是姗姗来迟，但毕竟还算没有爽约，两个人在楼下种着高大杨树的院子里并肩而行，中间却始终隔着一人多宽的距离。
“那个——”
“嗯？”
多布杰几次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发现除了讨论案情之外，他此时居然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话题。他纠结着措辞，嗫嚅道：“林姐你、我……”
“铃铃铃——”
多布杰的手机忽然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他一看号码连忙接通，急声问道：“陈哥怎么样了，有什么发现没有？”
“咳咳，我现在终于知道，绑匪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手机那头儿，传来陈暮寒懒洋洋的声音：
“只可惜，这‘剥皮手’想要的东西，骆笑天他恐怕给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