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屋外围观百姓的议论,老妇充耳不闻,见拉不动跪着的儿子,转身去扯老者,那老者却不敢违拗这老妇,垂头丧气跟着出了药铺门。
老妇对那些个帮忙的亲戚道:“赶紧的啊,抬着走人啊!”
那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苦笑摇头,不好意思地瞧了瞧脸色铁青的叶永寿一眼,抬起门板四脚,抬着产妇往外走。
陈嘉木虽然是师爷,但是这也不好说什么,人家也不是不给钱,只是按照正常的诊金跟药费给的,虽然少了,但是却也不能硬要人家多给。
“等等!”门板上躺着的产妇艰难地说了一声,几个抬门板的人立即停住了。那产妇对那少妇苦涩地笑了笑:“大嫂,麻烦你过来一下。”
那少妇板着脸走了过去:“做什么?”
产妇艰难地掀开被子,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子,拉过少妇的手,把玉镯子放在她手心里。
眼泪簌簌而下:“真是对不住,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镯子,多谢你们救了我一条命,这算是一点点心意,请收下吧!”
门外那老太婆见此情景,尖声叫着冲了进来:“你干什么?”伸手要去抢那手镯。
少妇手拿着镯子往回一缩,躲开了她的手,顺势一把推了她一个趔趄。
举着手镯冷笑道:“死老太婆,你听清了没有?这是你儿媳妇从娘家带来的,不是你们家的东西!人家感激我爹救了性命,把这手镯送了我们,要是在以前,我是断不会要的,可今天看你这死妖婆这德行,我咽不下这口气,这镯子我就要了!气死你这老妖婆!”
“你!你!……”老太婆脸都气白了,可这手镯的确是儿媳妇从娘家带来的,唐朝对嫁妆的所有权还是很尊重的,人家乐意给谁,她也无话可说。
门口那老者见儿媳妇会做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生怕老婆子继续胡搅蛮缠在这里丢人。
忙把手一挥,道:“大家走吧!”朝叶永寿做了个揖,领头走了,那汉子也忙给左贵磕了几个头,起身帮着抬门板往外走。
那老太婆见人都走了,也泄了气,咳了一口痰本想往药铺大堂地上啐。
瞧见少妇那母老虎一般阴冷的脸,忙又赶紧把痰给咽了下去,嘴里嘟哝着,快步出去了。
围观的众人也议论着各自散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突然了,叶白王一家人都没回过神来。
开药铺这么久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没遇到过这样大的危重病患来求医,也就没治过这样的病,当然,更没遇到过这种过河拆桥的无德老妇。
叶永寿虽然生气,但更多的是治好病患的喜悦,特别是这病人连府城最有名的铭仁堂米大夫都治不好,自己居然出手就给治好了。
救了人一条性命,这种成就感很快盖过了刚才老太婆带来的恶心郁闷。
一家人很快又高兴起来了。
就在这时,叶永寿才想起陈嘉木来。
忙行礼,请他到里屋里坐。
叶白王跟陈嘉木介绍了下家里人,原来那少妇跟那中年妇女,是他的姐姐跟母亲。
姐姐叫叶茴香,母亲刘氏。
“师爷与小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叶永寿给陈嘉木上了茶,随口问道。
“哦,我们认识有几个月了。”
陈嘉木说道。
叶白王忙解释道:“爹,就是我之前出去上山采药那段时间认识的。”
叶永寿笑道:“小儿能结识师爷这样的人物,当真是他前世修来的造化呀!”
陈嘉木听了这话倒是觉得十分好笑。
“对了,叶郎中,我们这次过来,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友,他家有个人病了,得了风寒,找了好几个郎中,吃了不少药,还是没好,想请白王兄上门给看看。”
“额,不瞒师爷,白王他年纪尚轻,老朽担心他会误诊,不如老朽随师爷前往如何?”
叶永寿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他可是学习过正统的中医学课程的,论医术比他可好了不知道多少。
陈嘉木笑道:“叶郎中,这药铺里还是得有人才行,况且我那朋友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不劳烦叶郎中跑一趟了,让叶白王随我们去看一看便是,如果他看不好,再来找你如何?”
叶永寿一听,既然如此,那也好,也该让儿子锻炼锻炼了,成天在药铺里抓药,也不是个事,于是答应了。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你们的房租打算什么时候交呀,都拖了一年了!”
“爹,那房东王婆又来催租了。”
叶茴香走了进来说道。
“走,出去看看。”
叶永寿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陈嘉木等人也站了起来,跟着出去了。
“王婆呀,您来拉,嘿嘿,这房租你看能不能再缓缓?”
叶永寿陪着笑说道。
那王婆磕着瓜子,将那瓜子壳吐在地上,白了叶永寿一眼,冷声道:“那可不成,我都已经让你们拖欠了快半年的房租了,叶郎中,我也要吃饭的呀,你老不交房租让我怎么活呢?我是不管了,你今天交不上房租,明天我就让人来搬东西,把你们都捏出去。”
叶白王道:“爹,刚才那嫂子给的玉镯,我看成色还不错,拿去当了应该能当点钱的。”
叶永寿一想也对,那玉镯子当了兴许能换个两三千文呢,但是这房租加起来都有九千多文了,也还是不够呀。
于是又道:“王婆,你看我今天先交一部分可以嘛,剩下的你就再让我们缓一缓吧。”
“我说了,不行,今天必须全部交清,不然我明天就来收房子,捏人!”
王婆不留余地的说道。
叶白王道:“你,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哟,我强人所难,那我的难处,谁来替我考虑考虑呀!”
“你!......”
陈嘉木也听明白了大概,忙站出来说道:“王婆是嘛!”
王婆撇了一眼陈嘉木道:“嗯,是我,你又是谁啊?”
“再下是本县的师爷,也是叶白王的朋友,想说句公道话。”
王婆一听居然是师爷,脸色顿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哟,原来是师爷呀,失礼失礼,不过这......”
陈嘉木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摆手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样吧,本师爷做个担保,以年底为限,如果叶郎中年底之前不能将房租补上,那么他们家的房租本师爷替他们交了,如何?”
王婆一听师爷都这样说了,那当然好,不管怎么样,钱终究有地方可以要去,但是转念一想,便说道:“师爷倒是真爽快,既然师爷做了担保,老身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还请叶郎中与师爷给我立个字据,老身才放心呐!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