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碎响,水晶碎了一地。
我看见薛天月眼里心疼的神情在屋里子扩散开来。
因为她的一声惊呼,我手上的动作稍微一慢,让薛娇有机会举起她的右手,挡在了砸下来的水晶前面。
我听不到骨头碎掉的声音,但却看到了薛娇手臂反向折断的瞬间,接着耳边传来薛娇尖锐的惨叫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呆呆的盯着我看。
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所以我没有发呆,我抓紧一些可以抓紧的时间继续暴打这位平时骄横惯了的薛娇。
刚刚的那节木棍此时还在我的手里,我巧妙的绕开薛娇的要害,朝她看起来还算是坚实的后背打去。
一下,两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感觉这二十年来,我从未这般解气过。
薛娇宛如一堆只会惨叫的烂肉,打一下迟钝的耸动两下,再惨叫一声,律动自然,情绪稳定。
木削在昏暗的室内纷飞,终于又打断了手中的这根木棍,反应过来的恶仆才纷纷朝我扑了上来。
我丢下已经倒地不起,烂泥一滩的薛娇,灵巧的在薛天月心爱的这间屋子里游走,用上能用的所有摆设,或投掷,或隔档,或挥舞着……
我听见薛天月走火入魔的尖叫:“杀了她,给我杀了她!~”;紧接着是屋内的哭喊四起……
薛天月亲自走到双儿的身旁,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指着双儿的脖子大喊:“停下来,你给我停下来,不然我立刻就杀了这个贱人~”
理智让我清醒过来,我不能让她杀了双儿,我不能让双儿就这么死掉。
我知道想薛天月这种大军阀家的小姐,从小就骄横惯了的,不会把人命放在眼里
——前清的贵族们因此丢掉了大好江山,再往前的那些君王们也是这样折戟华夏,现在薛天月她们依然没有吸取经验。
她们集智慧美貌权利财富于一身,她们什么都不缺,她们缺的仅仅是一种被称为人性的东西。
这是作为人最基本的东西,但却在被贪念占据的她们肮脏的心里荡然无存。
薛天月手中的的刀眼看着就要插入双儿的喉咙,我连忙停了下来,丢掉了手里那些被薛天月视作命根的宝贝。
没有生命的华丽装饰,我视为草芥。
我看见薛天月脸上得意的笑,她无数次用来威胁别人的手段,用人命威胁人的手腕再一次奏效了。
她此刻一定再一次相信了残忍的力量和人命的低贱。
恶仆们马上就扑了上来,控制住我的手脚,将我五花大绑起来。
接着是无数棍棒朝我身上招呼,带着他们泄愤的方式。
我的世界立刻就变得天旋地转起来,带着周身那种无法忍受疼痛。
我咬牙,我看着薛天月,那个快要步入老年却依然妖异的女人。
她举着手里的匕首,抛下双儿朝我走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她手里的利刃,一下子插入了我的前胸……
意识在模糊,但我却在尽力的看着薛天月笑。
就算我这条贱命唤不醒她沉睡的良心,但我想我此刻笑,一定可以出现在她以后的噩梦里,久久的,久久的,直到她死去的那天。
我猜她一定是忘记了,无论是多有权势的人,无论坐拥多少财富,人总归是要死的。
我会在那个每个人都会经过的桥头等她,带着此刻的笑,我想看她那时候脸上的神情。
我的意识还未离开,我却隐约听到一声怒吼,像是荣坤铭的。
接下来,隐约的,我看见薛天月被一掌狠狠推开,一下子倒在她心爱的沙发旁边。
我觉得这一定是我的妄想和幻觉,我似乎真的看见了荣坤铭的脸。
他那个妈宝,怎么可能为了我,那样对待他妈,我一定是看错了,看错了……
我的世界,终于一片漆黑。
……
耳边,是悠扬婉转的黄鹂在鸣叫。
我心中一片宁静,犹如没有一丝风吹过的内湖,镜面一般的没有一丝波纹。
有光从视野的左上角挤进来,带着一丝温暖的味道。
我在什么地方?
地府亦或地狱?
天宫亦或天堂?
其实是想太多了。
等到紧闭的眼帘张开,我才发现自己不过还在人间。
春的阳光灿烂从左侧大开的窗户中奔涌进来,欢快的梁间嬉戏。
风微微扫过额头的感觉,宛若流沙轻轻滑过。
掌心传来温暖的味道,一只长着老茧的手轻握在我的手心,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低头,沿着那修长的手指往上看,我看到了今世见过的,最完美的睡颜。
荣坤铭坐在床沿,正侧头睡得香甜。
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好长,柔和的像咖啡色棕熊玩具上的绒毛。
他的脸庞在充足日光的反射下显得的冷峻而瘦削,细腻的肌肤随着呼吸上下波动,宛如七月被风吹过的那座山谷。
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睡得像只可爱的小动物,我忍不住将我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眼帘之上。
哦,原来这样触感。
温暖的,但又那般的脆弱。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荣坤铭的脆弱,也不晓得会不会是我的错觉。
我总觉得,在他彪悍的名声,强悍的外表下面,也总有一种脆弱,就如同现在我指尖的触感。
微微一动,胸前传来一阵巨痛,我倏然想起,我被薛天月一刀捅在了前胸,那么我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我想起昏迷以前,我似乎是看到了现在守在窗前的这个人。
难道那不是错觉,真的是荣坤铭从薛天月的手里将我救了出来?
很难想象,那会是怎样激烈的一个场面,我不敢确定它是否真实存在过。
只有现在静静靠在我身边的荣坤铭是真实的,在春日的阳光里美艳绝伦。
他难道不用去北郊练兵了么?
他不当妈妈的好宝宝了么?
不做妈宝真的好么?
我想起双儿说过的话,她说,大帅不是妈宝,他只是暂时被什么束缚住了。
正想着,荣坤铭倏然醒了过来,那潋滟的目光直勾勾的和我对视,吓得我赶紧将我的视线移开。
“你醒了?”他问。
我死死的将眼睛闭起来,装成依然在昏迷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他,或者说我不懂现在的情况该如何面对他。
意外的,他竟让也将他的指尖轻轻放在我紧闭的眼帘上,那种温暖的触感,过了好久,我依然记在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