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夫就到了,把完脉后道:“大小姐这是中毒。但所幸毒素不多,按我开的药方每日三次,服用下去一日就可痊愈了。”
苏瑾元皱眉道:“怎么会中毒了?”
小香连忙哭着跪下道:“今日大小姐知道二小姐要来,没吃什么东西就在房中等二小姐,可二小姐一来便让大小姐喝果子酒,大小姐喝了三杯便成这样了。”
柳清然错愕道,“阿卿?”
苏卿依心下冷笑,果然与她主子一条心。专挑地方说,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
苏卿依硬挤出两滴眼泪,眼眶红红道:“爹、娘,我带的是大姐姐常念叨的果子酒,大姐姐前些日子一直说喝不到。今日我看酿酒师傅那边酿出来了,便专程命人带了一些过来,这酒正是出自酿秋露白的同一个师傅之手,味道想是极不错的。”
这果子酒确实没问题,但她命人掺了些那晚剩下的秋露白进去。要证据,那她就给。现在的苏云依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心思虽然歹毒,却也无法面面俱到。
她已经派人查探过,那酿酒师傅是姜姨娘顺着苏瑾元爱酒的名头,从姜府带来的。放了个心有二主的毒瘤在丞相府,还不如顺势拔出,免得再祸害爹娘。
顿了一下,垂头委屈道:“更何况,果子酒就不曾经过我手。我只是让春秋派人去厨房说了一声,正巧李叔在。我想着李叔做事是最周全的,果子酒毕竟是新酿出来的酒品,旁人我还怕取错了酒呢,于是麻烦了一趟李叔。小香难道没有注意到吗?”说完,指了指立在门旁的李全。
李全俯身道:“回老爷、夫人,果子酒确是我亲自取来,并未经他人之手。”
苏瑾元看了一眼,心下思索道:李全是家仆之子,父母因卷入上一辈的后院恩怨纠葛遇害,他也在少时经常受人欺凌,后来被苏瑾元提拔至总管,日子才逐渐转好。所以对苏瑾元一直是忠心不二,再加上他平日刚正不阿的处事风格,才让苏瑾元如此器重他。
小香看到李全的时候,不由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我…我。”旁人她都有说辞,可这李全是府内上下深知的软硬不吃、公私分明,又深得苏瑾元信任。咬咬牙,还是回道:“可我家小姐从来不喝酒,更别说常念叨了。”
春秋'咦'了一声,“我怎么记得,小姐醉酒那日,明明是大小姐带酒前来与小姐一同喝,还说这是难得的佳酿。况且刚刚我们小姐来的时候,大小姐一哭二闹的非说要去死,你还拉着我家小姐进来说求救大小姐的。若不是我家小姐醉酒两日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又何至于此?”
说完,春秋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小香一慌,有些语无伦次道“不是的,那晚小姐一直在房中刺绣,从未出门。”
苏卿依摇摇头,在心下好笑道:果真没脑子。苏云依闹那一场不就是想让她瞒下,让爹只以为是她贪喝误事吗?这婢女倒好,一句句漏洞百出,掩耳盗铃的。
夏冬斜眼哼道,“你胡说!那这是什么?”说着从袖中甩出一件外衫,众人一看,果然是苏云依常穿的那件鹅黄色云烟衫。
正巧这时姜姨娘也抹着眼泪前来,走到病床前坐下,拉着苏云依的手连声哭道:“我苦命的阿云,你前些日子还说要给你爹亲手做双合脚的鞋子呢。”余光偷瞄了苏瑾元一眼,见他目光隐隐有松动,又继续掩面哭起来。
苏卿依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一红,扑进柳清然怀里道:“娘,我以后再也不贪喝了,如果真是有人下毒,那就差点见不到爹和娘了。”
苏瑾元听到后,果然面色一沉。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苏卿依的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夏冬顺势上前,狠狠横了小香一眼,朝苏瑾元和柳清然福了福身道,“老爷、夫人。那夜大小姐与二小姐在清荷苑中饮酒,上酒侍女不小心洒落了一些酒渍到大小姐衣服上,二小姐特意命人拿了她的衣物给大小姐换上,这件便被遗落在了清荷苑中的。”
姜姨娘手一抖,暗道不好:定是以前苏卿依任人拿捏惯了,阿云根本没把这些细枝末节放心上。她自己也只当苏卿依不会留心到她们头上,可今日之事看样子并不能善了了。
柳清然接过那鹅黄外衫,看到衣服上确实隐隐有着酒渍留下的印子,低头嗅了一下,果然有着秋露白独特的酒香。连忙递给苏瑾元看,“老爷,你看。”
苏瑾元接过,看了一眼怒道:“既然各执一词,那就把那酿酒之人和上酒侍女找来。我倒要看看,到底在我眼皮底下遮遮掩掩的做了什么!”
小香没想到局面逆转得如此之快,不由哆嗦着,眼神朝向姜姨娘求助。
姜姨娘自是早已知晓一切,此次事件也是在她默许下进行的。定了定神,媚笑着朝苏瑾元走去,轻轻贴上苏瑾元的手臂,柔声道:“老爷,我看这一切都是误会。阿云与阿卿平日里如此要好,况且阿云的性子是最温顺不过的,定不会做这些让老爷不快的事情。”
柳清然黯然别开眼,苏瑾元余光看见夫人这般,心下也不禁一阵发虚。错开了姜姨娘的身子,安抚的拍了拍柳清然的手,扭头朝姜姨娘皱眉道:“不必再说了,既是发生在府中之事,还牵涉了阿卿和阿云,岂有不彻查的道理。”
姜姨娘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苏瑾元面色冷峻,也不敢再说了。只能干着急,一边搅着手帕,一边在心底暗暗将苏卿依与柳清然骂了上百遍。思索了一番,朝小香小声吩咐道:“你悄悄的去一趟姜府,告诉哥哥我与阿云遇上大麻烦了。”
苏卿依冷眼旁观着屋里的动作,看见角落里,小香正慢慢朝屋外退去。朝一旁的夏冬使了个眼色,夏冬点点头,也跟着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酿酒师傅与当晚上酒的侍女就到了。
苏卿依在一旁静静观察,那酿酒之人面色平静,但藏在衣袖里的手早已抖如筛子,连带着宽大的衣袖也跟着浮动起来。反倒那侍女神色如常,可许是年纪小,眼神里也尽是茫然和害怕。
苏卿依朝两人走去,先朝那侍女问道:“三日前,可是你给我与大姐姐上酒?”那侍女细声弱弱答道:“回小姐,那日正是奴婢轮班。”说着又害怕的看了苏卿依一眼,咚的一声磕了一下头,带着哭腔道:“都怪奴婢蠢笨。当日是我第一次伺候贵人,没把握好分寸,斟酒时不小心将酒溅到大小姐身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完,又咚咚的磕了两声。
果然还是个孩子,以为现在要将她问罪。苏卿依笑着将她扶起,“无事,今日只是要个事实而已。莫慌,你先退后罢。”
又走向酿酒之人,在他面前站定道:“这果子酒与秋露白,可都是经你之手酿的?”酿酒之人回到:“是小人所酿。”“很好,抬头回话。”
那人抬起头,苏卿依目光如炬的看向他,“按府中规矩,酿酒之人需每日巡查自己所酿之酒,以保酒质。所以三日前,你是否检查了?”那人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连忙道:“小人每日都按府中规矩巡酒的。”苏卿依点点头,“做得好,我那日还余上大半坛秋露白,今日是不敢再饮了,不如就统统赏你。”说罢,就让春秋倒酒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