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漱玉的家秦自牧只来过一次，那是一天晚上她胃疼的连说话都打颤，就把电话打到了便利店。
恰巧那次秦自牧正好在店里，于是火速赶过去，背上她去的医院。
上次是胃病犯了，这次秦自牧没问，只是听声音不像是生病，但语速还是很着急，秦自牧不敢耽搁。
到了之后，等陈漱玉一打开门。
就看到整个屋子乱糟糟的，到处都散落着各种翻找出来的东西，像是家里刚刚进了贼一样。
“姐咋回事这是？”
“没事，就是东西找不到了。你帮姐收拾一下，我不喜欢屋子这么乱。”
“好。”
秦自牧应了一声，就开始下手收拾。
客厅里面到原本的摆件全都弄到了地上，本该在抽屉里的小物件也一个不剩的被人拿出来扔的到处都是。
甚至沙发座垫都被人拆开来扔到了角落。
这是在找东西？
这明显是有人闯进来，强行搜了一遍。
回头看了一眼人，正在收拾卧室同样如此。
衣柜里的衣服被一个不剩的拿了出来人，杂乱无序的对方在地上。陈漱玉正一件一件放到床上，或者是重新叠起来，或者是重新挂在晾衣架上。
秦自牧心知肚明，情况绝非陈漱玉所说的这般，可这种事情她不开口，自己就不好去过问。
但是忍了一会儿，秦自牧实在没忍住，就走过去让问了一句，“姐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别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说完陈漱玉便从包里掏出来一个黑皮笔记本交到了他手上，“这个本子对姐姐来说很重要，重要到她就是姐姐的命，所以请你一定要保管好，可以吗？”
有些事情，即便陈漱玉不说，秦自牧也能感受到。
就比如其实她和现在上舒县的父母官刘国安并非情人关系，又比如刘国安对她并不好。
经常拉着她出去应酬，每次应酬回来陈漱玉都是酩酊大醉。
她的胃病就是因为这个，一直在治疗，却一直从未好转。
秦自牧曾经劝她离开，只可惜却被陈漱玉笑着拒绝。
现如今，家里乱成这个样子，弄不好就是他和刘国安的关系出现了裂痕。
正好这个时候，陈漱玉回卧室去拿东西。
趁着这个时间，秦自牧把黑皮笔记本打开快速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惊的他全身冷汗直流。
因为这个黑皮本子上面记载的是一笔又一笔的资金往来。
甚至秦自牧还在上面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名，比如上舒县某某工商局长，比如余宁市某某书记，比如某某公司老总。
其中或是出账，或是进账，每一笔资金全都不少于五位数，多的甚至高达七位数！
这可是2000年。
现在可没有通货膨胀，这厚厚的账本早已经累积成了天文数字。
所以秦自牧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话里陈漱玉的声音那么急切。
为什么又会如此郑重的交由他保管。
看了看眼前明显是被人翻找过的屋子，再看着找急忙慌跑过来的陈漱玉，秦自牧一时间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陈漱玉过来以后，尽管她怎么掩饰和假装冷静，可是她散乱的头发，以及焦急的神色都在表明，有些事情已经脱离她的掌控，情况也在迅速变坏。
“这是姐的存折，上面是姐这些年的积蓄，大概有一百多万你也帮姐姐拿着，如果……”说到这里，陈漱玉一下子像是呼吸困难，下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深吸几口气后，方才继续说道，“如果姐姐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情，或者你听到什么关于姐姐的传言，不要相信，也不要理会。一直等着我去找你就行，要是最后我都没有去找你，这个黑皮本你就去交给省纪委的程部长，他会知道该怎么做。另外那个存折，就当是姐姐送给你了。”
秦自牧知道她这是在说遗言。
因为前世漱玉茶楼被砸，陈漱玉被人当街殴打，辱骂成小三后就再也没人见到她。
有人说是离开了上舒县，也有人说是不堪受辱跳河自杀了。
但不管是哪个结果，秦自牧人都不想让它发生。
所以秦自牧忍不住打断陈漱玉的叮嘱，开口说道，“姐，我带你走吧，全国那么大肯定能找到一个容身之所，又何必在这里朝不保夕担惊受怕。”
陈漱玉明显被这番话弄的浑身一震。
从她表情的变幻和挣扎中，能够看出来她想过这些。
就当秦自牧以为会成功，想要趁热打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陈漱玉却再次摇摇头。
“不行的，姐姐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不管现在那个人变的有多坏，可他当年还是帮过我。你也不想姐姐变成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对不对？”
“不对，信用二字可没有性命二字重要，信用没了可以弥补，命没了就真的没了。”秦自牧做就着最后的努力。
只可惜对于这些话，陈漱玉皱着眉头听完却仍是无动于衷。
“没关系，其实事情还没有变的那么糟糕。姐姐答应你，咱们一定会再见。”陈漱玉说完，便拉着他的手走到了门口，“走吧，就当今晚没来过这儿。姐姐最后要是爽约了，你就当从来没我这个姐。所以小牧你会原谅姐姐的对吧。”
不再是询问，因为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她就没想过要听到秦自牧的回答，便将他推了出去。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
只剩下关门声在走廊回荡。
这一刻是秦自牧重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件事无能为力，第一次产生如此大的挫败感。
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可就是让你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陈漱玉的态度，让秦自牧绝望。
刘国安的身份和背景，让秦自牧绝望。
两者相加混杂着今天陈漱玉说的这些话，让秦自牧急的喘不过气，难受的像是胸口压了一座大山。
秦自牧还是走了！
即便是他能听见陈漱玉靠在门的后面在捂着嘴哭泣。
走，不是说认命。
秦自牧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还能有人比他更能看清楚命运这东西吗？
没有了。
所以秦自牧打算试试看，试试和刘国安掰掰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