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看了古寒梅一眼，古寒梅的眼神中饱含着卑微和辛酸。李贵由此想到了寒风中的寒号鸟，就是她那样的。他必须为这个苦命的女人做点什么。
李贵微笑着说道，古总监我想问一下你丈夫的情况，方便吗？
古寒梅愣了一下，然后，难过地自述道，方便的，我丈夫原来是国企化工厂的工程师，后来下岗了。
下岗后，因为有技术，就抵押了房子贷款和别人搞了个小化工厂。
化工的利润还是可以的，眼看着要还清贷款了。可是属于散乱污企业，于是又借了高利贷的钱上了新设备，最后还是不达标，关了。
关了也不能怨谁，主要是他眼光不行，没有预判能力。后来钱还不上就跑路了。
李贵说，他欠了多少钱？
古寒梅低着头说，我们把房子卖了，还了一部份，还欠六十万，但那是高利贷，现在也不知道欠多少钱了。
李贵说，你想你的丈夫吗？
古寒梅一听这话就抽泣起来，说，他身体不好，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他一直很努力，为了孩子也是拼尽了全力。
孩子虽然智力低下，但他知道喊爸爸。以前都是孩子他爸天天给他擦身子，喂饭。现在也天天喊。
李贵说，这样吧，你把那债主的电话给我，我来处理这事。
古寒梅赶紧摇手说，使不得，使不得，我已经给你添了太多麻烦。现在公司在壮大，正需要用钱的时候。
李贵说，没事的，就算是你们借我的，把你老公找回来，在公司里打工，用你们的年终奖金还。
古寒梅说，老板，真的不能那样。你已经照顾我们太多了。
李贵笑道，你是怕给公司当长工吧？这个我可得押着你们，到时还清了欠款才可以离开公司。
古寒梅感动地说，我们这个龄了，就是去给人打工都没人要。你是想我们能够安全体面地过渡到退休。
李贵说，别瞎想了。公司做大做强要靠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我有义务消除员工的后顾之忧。
上一代的私企野蛮式增长也可以理解，但是到了我们这一代的私企，必须是人性化，老板和员工必须是命运共同体，不走回头路，是我们年青人的使命。
在李贵的一再要求下，古寒梅把那个日夜骚扰她的恐怖电话，给了李贵。
李贵看了一下，那人名字叫戚毅夫。李贵心说，名字取得这么高雅，这人的父亲应该是个不简单的人，怎么会培养出一个放高利贷的儿子呢？
古寒梅带着感恩的心，给李贵躹了一个躬离开了办公室。
李贵在想，这事还得麻烦常春林帮着了解一下。知己知彼才能打好这一仗。
正想着这事，孟秋盈进来了。走到了李贵身边，转了一圈，然后象小母狗一样在李贵身上嗅了一下。
好在李贵抽烟，孟秋盈闻到的除了烟味，啥味道也没有。
李贵眼盯盯的看着孟秋盈的脸，素面朝天的孟秋盈这才反应过来，因为现在她已经会发骚了，脸上居然长出了两颗痘痘。
孟秋盈赶紧捂着脸说，不许看，上火了。
李贵轻轻地拿开她的手，说，这不是上火，这是思春，想我啦。
孟秋盈一把拎住李贵的耳朵，说，叫你胡说八道。
“对，再拎高点。他皮厚没事的。”啥时候二蛋带着皮猴跑进来了。
孟秋盈赶紧松手，不好意思地说，二蛋，你们聊，我找林玲去了。
李贵见皮猴手里居然拎着一些水果。李贵让皮猴坐，并亲自给这两人泡茶。
二蛋说，皮猴找到我，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个饭。
李贵带着怜悯和同情说道，皮猴，饭就不用吃了。你以后就搞点正经营生就是。
皮猴接过李贵递过来的烟，乖巧地说，你看我长成这个样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做生意又没本，打工又没人要。
本来说我这辈子毁了，就指望儿子了，哪知我那全区第一的儿子，因为我的案底审核过不了，上不了重点高中去了普高，都是我的错。没办法，穷命，世世代代的穷命。
李贵说，话不能这么说，歌里不是唱得好吗？野百合也有春天。只要你愿意，到装饰城去干杂货，只是你那钳工的手艺不能用了哈。
皮猴嘴一咧，真的？那活早不干了，现在都是无现金时代，这千百年来的老手艺要失传了。
李贵黑着脸说，我说的不单是钱包，还包括任何财物。你不干积德事才祸及了子孙。以后你要好好修德，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多做善事多积德，你家的好运就自然来了。
皮猴说，这件事对我教训太深了。我保证以后不做缺德事，就算是穷，也做个清清白白的穷人。
李贵说，就应该是这样。对了，你在高利贷圈子里混，知道一个叫戚毅夫的吗？
皮猴说，他是后起之秀，他爸就是有执照管钱的。从银行里低息借出钱来，再用来放贷，有钱得很，是个狠角。
李贵说，怎么个狠法？
皮猴说，他身边有几个弟兄很能打的。谁要是不还钱，那就关起门来打，有时为了吓唬人，他们还录打人视频在借款人那里炫，逼你还钱。
李贵说，你有那样的视频吗？
皮猴说，我没有，你想看的话，我帮你去弄。
李贵说，能不能确保戚毅夫参与了打人？你给我弄一个视频过来。
皮猴说，没问题。
这时，林玲和孟秋盈来催李贵去喝喜酒了。李贵对林玲说，明天你给皮猴办个入职手续，就在装饰城当保安吧。
林玲听了这个安排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这麻杆一样的人，风都会吹走，他能保卫谁呀？
孟秋盈也觉得不妥，但是她不会插手李贵的事。路是他自己去闯出来的。
皮猴也觉得这个工作轻松是轻松，也不废力，但真有事，自己还是杠不过人家。
李贵知道林玲所想，解释道，我们现在是文明社会，到处都是无死角摄像头，靠拳头吃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皮猴也就指挥停个车，锁个门，干点零活。真有事，他汇报给毛总就是了。
其实李贵是看上了皮猴的机灵劲和那双刀子一样的眼睛。人有所长，尺有所短。这种在坏人堆里进过修的人，放到人海里，他一眼就可以识别那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以后用处大着呢。
听到李贵这样说话，皮猴放心了，心道，咱肩膀小，上面还有大个扛着，那还怕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