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玫一向只负责写故事,茶楼的管理,她是没怎么插手的,见姜翡有把握的模样,只叮嘱她别亲自出面,本朝民风开放,但大家闺秀抛头露面还是让人诟病的,不仅影响自己的名声,也让父亲为难。
姜翡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很靠谱。
小姐妹三个好些时候不见了,杂七杂八的闲话聊完,又提了请读书人写故事的话,到下午时才散了。安宁拉着姜翡去看新店,姜玫还没怎么缓过来,不想跑,就自己领着春雪先回府。
深秋的天已经冷下来,姜玫披着披风,出了茶楼也不急着回府,她平常不爱往外跑,偶尔出门也喜欢到处看看,尤其如今茶楼生意好,她手上也不缺钱花。
本朝虽不再像前朝一样,把做生意的都圈在东西两市,但多年的影响下来,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还是在东市和西市上发展起来的东西两条街。东街是达官贵人聚居的地方,相比起来说,不如富商云集的西街繁华,但各种百年老店也大多聚集在这边,街边也不乏席地而摆的小摊。
姜玫原不是坐不住的性格,但在宫里闷了这段时间,倒爱热闹起来,也不看那些装潢精美的店铺,就沿街看着各种小玩意儿。一路看去,有卖糖葫芦、糖人的,也有卖各种精巧的木工、雕刻的,还有些像是外地运来的稀罕物件。姜玫在茶楼里吃了点心,也没看糖葫芦糖人这些,一路看去,只见一个刚刚撑开的摊子面前,蓝衫少年正领着小厮,将各种果子摆到桌子上。
姜玫认出人来,可不是先前在宫里吃了她好些桂花糕的叶洵吗?叶洵在崇文书院读书,连宫里顾大厨的手艺都吃的出来,显然不是靠街边摆摊谋生的,细细看去,桌子上摆了些稀奇的果子,姜玫走近了去,拿起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有些惊讶道:“这是洋柿子啊!”
姜玫认得这个,叶洵也认出姜玫来了,可不是当初表兄拿洋柿子碰瓷的那姐妹之一,当然,也是先前在宫里请他吃桂花糕的小秀女,原来已经出宫了吗?叶洵心里转过好些个念头,面上还是冷清清的,只语气是有些高兴的,道:“这是洋柿子,这是胡萝卜,哦,还有这个,这是洋辣子,姑娘要试试吗?”
姜玫读的书多,洋柿子、胡萝卜她都听过,不过洋辣子没听过。话说虽没听过,但姜玫又不傻,有个辣字,味道怕是跟茱萸差不多,她才不会当街咬一口呢,只拿了胡萝卜,擦了擦尝了一口,道:“同我们的萝卜是有些不同。”
“那姑娘要不要买点回去?”小马陪着少爷在这里摆了两天摊,终于见到有人问了,两眼望着姜玫,只盼着姜玫买些回去。
姜玫只在书上见过这些东西,不过书上都说,人家当地是拿这些当菜吃的,她也不怕东西有问题,点点头道:“好,洋柿子、胡萝卜都替我装些!”
小马闻言,连忙拿了布兜给姜玫装。姜玫没买过菜,也不晓得好坏,就光照着颜色鲜艳好看的挑,装了一兜,也不过十文钱,春雪拿了个银角子递过去,找钱就花了好一会儿,姜玫这才发现,叶洵不知何时走开了,正捧了个油纸包走来。见东西装好了,叶洵又抓了一大把洋辣子塞进去,然后将油纸包递给姜玫,道:“先前说了请你吃点心!”
姜玫看了眼油纸包上一品香的字样,虽没怎么听过这一家,也没嫌弃,点点头道:“好啊,谢谢叶公子了!”
姜玫同春雪走开,小马一面理桌子上的果子,一面道:“三爷,这果子人家见都没见过,弄不好有的人还要担心有毒呢,咱们这么卖,还不如拿到酒楼去,旁人吃着味道好,自然来买了。”
叶洵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原先不是打算放到翠云楼去吗?偏偏翠云楼是他二哥管着的,他将洋柿子送去,人家转手就丢掉了。叶洵叹了口气,若是早上一两个月,他就自己开个食肆了,偏偏这个季节,洋柿子苗苗很快也该枯萎了,看来只能等明年了。
“三爷,这些果子怎么办?还要摆着吗?过两天就该坏了。”小马看着面前的果子发愁,叶洵也微微皱眉,道:“不摆了,胡萝卜不要了,洋柿子和洋辣子拿回去剥了留种子。”
“啊?明年还要种啊!”小马知道这几样东西少爷捣鼓了两年了,终于种出来了,可谁知自家少爷死心眼,不仅要种出来,还要卖出去,这可为难人了!
叶洵没说话,这些果子都是三叔从海外带回来的,三叔不爱读书习武,也不爱经商理事,只喜欢满世界的跑,可他同三叔就是最要好的。祖父、父亲、二叔总说三叔不务正业没有出息,可他三叔走南闯北懂得的事一点都不比旁人少,他承诺过三叔,他会让旁人都看到三叔的好,就算在那之后三叔再也没能回来,他也要做到,如今只是困难的第一步而已。
叶洵没在意小马的心思,心想着明年可得长点心,早做准备,可不能像今年这样,许多果子烂在地里,就是,得想想这些果子究竟怎么吃才好?
姜玫慢悠悠走回府,才进门,就见着春雨守在二门处,一见姜玫来,春雨迎上来,道:“四姑娘可算回来了,三姑娘呢?大夫人吩咐,晚上在紫光园摆宴呢!”
紫光园是姜家的一处园子,因为牌匾上有前朝大书法家题的“紫气东来”,就改名叫做紫光园。先前姜家落魄了,紫光园也关了起来,到姜家兄弟都得了爵位,紫光园才重新打理起来,只是在紫光园摆宴还是头一回,听到是大伯母摆的宴席,姜玫道:“是宫里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