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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眼见悟空举起金箍棒,金龙与猛虎的反应最快,立即一溜烟地窜进山门之内,关门,上栓,而反应较慢的降龙与伏虎眼见山门已关,忙跑到墙下,降龙下蹲,以手为梯将伏虎托上墙头,而墙头上的伏虎也回手将降龙拉上去,两人转身趴在墙上,与金龙与猛虎一起瞪眼望着墙外,随时准备转身逃走。

悟空的左耳之内,众瞌睡虫分站在周四两边:

左边,是以周五、周六、周七等为首的众母虫,一个个目眦尽裂,怒发冲冠,纷纷吼骂道:“打呀!打呀!上去揍他狗日的!齐天大圣,英雄神武,遇佛杀佛,遇魔诛魔,犯我大圣者,虽远必诛!”

右边,是以周一、周二、周三等为首的众公虫,一个个老成持重地大声疾呼道:“大圣,和为贵,不能打啊!别急,好好跟人说话,武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喧嚷中,周四突然上前一步,举起紧攥的右拳,同时头也慢慢后仰。众瞌睡虫见状,也都停止吼叫,跟着他举拳仰头,谁知周四却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阿——嚏!”

耳道外,悟空挥棒将那八个金字全部打碎,踏筋斗云远去。

“哎,出来吧!走了,猴子走了!”

九重山门从上到下依次打开,人们簇拥着出来,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色。

墙头上,伏虎向降龙比出剪刀手,笑道:“哈哈,哥,你输了,准备下凡去当疯和尚吧!”

降龙恼羞成怒,转头揪着金龙的龙角跳下墙头,抱着龙头如甩鞭子般疯狂向地上抡砸,骂道:“让你跑!让你上门拴!”

伏虎见状,也反应过来,揪住想溜的猛虎的耳朵将其从墙头上薅下来,翻身骑上虎背,双手左右开弓,大巴掌跟不要钱似的一阵猛抽,骂道:“让你跑!让你不乖!以后还敢不敢?”

远方,一只遮天蔽日的金翼巨鸟正向着灵山飞过来,降龙与伏虎忽地停手,惊道:“咦,舅姥爷回来了?”

舅姥爷?

当年在取经路上,唐僧在狮驼岭被金翅大鹏鸟、青狮、白象三兄弟合力抓去,悟空来灵山上搬救兵,如来曾解释他与金翅大鹏鸟的关系说:“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孔雀出世之时最恶,能吃人,四五十里路把人一口吸之。我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早被他也把我吸下肚去。我欲从他便门而出,恐污真身;是我剖开他脊背,跨上灵山。欲伤他命,当被诸佛劝解,伤孔雀如伤我母,故此留他在灵山会上,封他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大鹏与他是一母所生,故此有些亲处。”

因为这个渊源,从辈分上来说,降龙是如来的弟子,比金翅大鹏鸟小两辈,因此要叫舅姥爷。舅姥爷本领大,脾气差,常常杀生害命,如来为了便于约束他,向来都是将他收在头顶上,希望以无边佛法感化他,而他现在却从外面飞回来,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他这是刚刚下凡投胎归来。

怎么回事呢?

原来,之前如来在高堂上讲法,讲得那是口绽莲花,天花乱坠。就在大家听得入神的时候,一向消化功能不太OK的星官女士蝠,一不留神放了一个物我两忘的臭屁。本来大家都听到了,也都闻到了,但也都没有在意,谁知舅姥爷却勃然大怒:“这贱婢如此不检点,竟敢污秽佛堂,看本尊治她一治!”当下,飞出去一嘴将她啄死了。

如来望着女士蝠的尸身,指着舅姥爷痛心疾首地骂道:“舅,杀生害命是我教大戒,你虽是佛亲,也不能免罚,下凡投胎去吧。”

于是,甥舅洒泪作别,灵山放假三天。

话说,舅姥爷在投胎路上也不安生,行至某地上空,见一条可能肾功能不太NICE的铁背虬龙正当空小解,那淋漓的龙尿洒将下去,化为细密的春雨。地上,一个书生沐浴着贵如油的春雨,摇头晃脑地吟诵着老杜的诗篇:“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舅姥爷又是勃然大怒:“这厮太不检点了,竟敢随空小便,待本尊治他一治!”于是,又飞过去一嘴将铁背虬龙也啄死了。

舅姥爷这么容易动怒,看来是肝功能不太好啊。

女士蝠因屁而亡,铁背虬龙因尿而死,俩倒霉蛋在投胎路上执手相看泪眼,心中愤恨难以排解,遂一起转世投胎,一个转成秦桧,一个转成秦桧的夫人王氏,后来在风波亭上,他二人遵照南宋皇帝赵构的旨意,害死了舅姥爷转世成的岳飞岳鹏举,算是偿了前世的孽债……现在,舅姥爷这是刚从风波亭上回来。

之前的那个小沙弥再次带领众佛僧与众禽兽向大雄宝殿涌去,边跑边叫喊道:“不好了,不好了,舅姥爷回来了——”

最下方的降龙与伏虎不及闪躲,只得硬着头皮向舅姥爷打招呼,伏虎笑嘻嘻地说道:“哟呵,这不是咱家舅姥爷吗?您回来了?”

降龙接口道:“怎么样,舅姥爷,风波亭上挺快活的吧?”

金翅大鹏鸟冷哼一声,展翅向大雄宝殿飞去。

前方,从殿门口传来如来软糯的讲经声:“……当时天生十日,后羿每日射落一日,要将十日全部射落。第九日夜里,那人将最后一根射日箭放在那块女娲补天石上,以身体为斧柄,驱动盘古开天斧,将第十根射日箭的箭头砍去,吞入腹中。”

众佛僧齐声诵道:“善哉,善哉。”

如来:“……当时开天斧那一劈,不仅砍断了射日箭,也震碎了补天石,其中一块碎片被兜率宫太上老君拿去,在八卦炉里炼成定海神针,给了治水的大禹;一块化为通灵宝玉,在人世历劫;一块则孕育出悟空这猥琐猴头……咦,舅,你回来了?”

金翅大鹏鸟望着如来那颗刚刚修整过的油闪闪的菠萝头,怒道:“你理发了?”

如来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很菠萝蜜地说道:“善哉,善哉。”

“这是正月啊!!!”

如来:“善哉,善哉。”

众佛僧一起合十诵道:“善哉,善哉。”

殿外,九重山门外,降龙望着伏虎,笑道:“兄弟,四个喷嚏之后,哥哥就要去投胎了,保重。”

说罢,仰头连打四个喷嚏,然后双手合十诵一句佛号,骤然消失不见。

(注:四年后,公元1146年,济公出生。)

太阳向西垂落,火烧云堆满半边天空。

前方,海边壁立千仞的断崖上横刻着“为所欲为,为所当为”八个大字。对面空中,悟空站在筋斗云上,望着崖上的字凝神思索。突然,他举起金箍棒向崖上砸去,断崖轰然崩塌。接着,他甩手将棒向身后海里扔去,又拍左耳,抓住众瞌睡虫也甩手向身后掷去。

众瞌睡虫身不由自主地飞在空中,叫喊着“大圣——”,他们看到,前方的悟空已消失不见,而断崖上被金箍棒砸出了两处缺口,“为所欲为为所当为”只剩下了“欲为……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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