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各自散了,周丞正要回房,见郑如谨还坐在那里,便问:
“如谨兄,你不走吗?”
郑如谨答道:
“父亲突然去世,我心中憋闷,我那房中整日都是药味,回去了反倒更加烦躁。”
周丞便说:
“那不若同我到外头走一走吧,疏散疏散。”
郑如谨点点头:
“也好。”
二人沿着回廊走了一会儿,周丞指着不远处的亭子说:
“亭子里想来更加清爽些,也走了这半会儿,我们去歇歇吧。”
郑如谨应着,和他一起到亭子里,在两张石凳上相对而坐。
吴荧站在周丞身后,周丞看了她一眼,道:
“行了青鱼,这里人也够了,你便自己去同新认识的姐妹们说话去吧。”
吴荧闻言,知道他这是又让自己打听消息去,不由得悄悄瞪他一眼,不过嘴上还是规规矩矩地应道:
“是。”
郑如谨看看吴荧,又看看周丞,忽然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他让伺候的人都退到亭子外头,轻声说:
“丞弟对这位丫鬟,似是不一般?”
周丞愣了一下,连忙道:
“不是的,如谨兄误会了——”
郑如谨打断他的话:
“不用辩解什么,我明白的。你看她的眼神,分明和其他人不同。”
周丞耳朵泛红,正想说什么,却听见郑如谨喃喃道:
“其实心悦何人本是你的自由,只是,你家里那关,怕是不好过吧……”
周丞说道:
“家业有二哥继承,父亲对我本没有什么期望——”
不对,怎么越描越黑了,他和吴荧明明没有什么的呀?
正想同郑如谨解释清楚,却抬头看见了他有些恍惚的神色。
周丞敏锐地发觉那句话好像没这么简单,便顺着他的话试探性地问道:
“如谨兄如此感叹,难道……也心悦于一位身份悬殊的姑娘?”
听到这话,郑如谨猛地看向他,神情诧异。
周丞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愣了半晌,郑如谨苦笑着摇摇头:
“丞弟的心思还是这般敏锐。”
周丞便问道:
“不知如谨兄,可愿同我讲上一讲?”
郑如谨叹了口气,道:
“这事在我心里憋了许久,连姐姐都不敢告诉。如今你我倒算是同病相怜,也好,我便同你讲一讲吧。”
被迫“同病相怜”的周丞在心里稍微愧疚了一下。
只听郑如谨轻声诉说道:
“你也知道,我自小身体就不好,这个镇子不大,只有一处医馆,母亲便总是请那家的大夫来给我瞧病。那家的大夫有个孙女,与我一般大,自小跟在她爷爷身边帮忙。经过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我们渐渐熟识了,我难得出门,她便常给我带外头的小玩意儿,讲一些新鲜的故事。”
他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我们逐渐长大,也懂得了一些儿女之间的情事。我渐渐明白她不只是一个朋友,更是我心悦之人。前不久,我终于鼓足勇气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她居然答应了,那时我觉得世上再没有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事了。”
他停顿了一下,笑意消退,
“可是过了几天,父亲突然说,要为我物色妻子。他说,既然我无法为郑家出力,至少能娶一个家底丰厚的小姐来帮助郑家,甚至还把赵家表妹接过来住……。”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婚事,根本由不得我自己做主。我怕将熙儿的事告诉父亲后,父亲会找她的麻烦,只能装作病情加重,一来能够拖延婚事,二来,能够多见见熙儿。”
说到此处,他叹息一般说道:
“谁知我还没有想出解决的方法,父亲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