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把车子开进附近商场的露天停车场里，将车子熄火，整个人陷进座椅，像一只慵懒的猫。
当汤清清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声音似乎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
“你最近有没有在找工作？”
周围人群的声音，被车窗玻璃隔离在外，他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慢慢流动。
“还没有，只是有这个打算。”
汤清清咬咬嘴唇，不自觉地也降下了音量。
“可以赶紧找了。现在已经进入毕业季，好工作不等人的。”
“嗯，我会尽快的。”
“做老师？”
“对，应该……会找个琴行做一阵子。”
“挺好，既然你有规划，我也就不担心什么了。”
沈确的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他真实的感受。
汤清清听到他这句话，心脏扑通扑通地极速跳动起来。
虽然知道沈确有女朋友，但自己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内心因为沈确而产生的雀跃。
她抿了抿嘴唇，想说“谢谢”，却被沈确抢先一步。
“所以，这段时间，你可以和简鹄商量一下，先不要影响对方吗？”
“什么？”
汤清清的心咚地一声沉了下去。
沈确看着后视镜里汤清清的脸色由羞怯的红，一点点褪色。
他像是料到了她这个反应，手肘撑在车窗边缘，故作轻松地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着。
“甜甜。”他叫她。
“我知道你们曾经的关系，至于现在，虽然不了解，也不想干预你们两个人的事。只是目前简鹄在忙音乐会和论文，这些对他学术名声都很重要。”
他顿了顿。
“对我来说也是。
“我看他最近状态不怎么好，今天见你们两个人的样子，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因为感情的事分心，也很正常，只是希望你们分配好时间，不要因为感情，影响到其他事情。”
沈确说的恳切，像是一个关切学生身心健康的老师，在中肯的建议。
汤清清听完，浑身的血凉了一半。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嫌她碍眼？挡了别人的大好前程？
我汤清清看起来就是这么一个所有人路上的绊脚石吗？
汤清清紧紧捏着拳头，刚才那个悸动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简鹄状态不好你跟他说啊？找我什么茬？”
汤清清声线颤抖，对沈确低声吼道。
“口口声声说不想干预，当初的事你明明都知道，到底是谁在影响谁，你真的不清楚吗？这么揪着我不放是什么意思？”
她最近一切不安、躁动、焦虑的情绪此刻都爆发了出来。
沈确的本来目的其实并不是他说的那样，所以没想过汤清清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他转过头去，试图安抚她。
“甜甜，你先冷静一点……”
“别再这么叫我！真是恶心死了！”汤清清终于克制不住大吼一声，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明明有女朋友，还要给我取这么暧昧的称呼，还叫这么多年，你知不知道学校里的人都怎么说我们？！”
“当初你知道我把你误认成了学长的时候，为什么不纠正我？骗我很好玩吗？”
平时以为听听就过的负能量和谣言，此刻竟然全部都想起来了。
原来全被自己藏在了心里。
“求你了，既然你这么在乎你的学生你的名声你的事业，就不要老出来帮我啊！你不怕帮了我这样无可救药的人，会给你的仕途造成影响吗？”
“既然你这么爱看我出丑，看我蒙在鼓里的样子，那天晚上你就不该出来，还帮我找什么律师！”
她连珠炮一般地吼完，拉开车门，红着眼转头看了一眼沈确。
“我真庆幸自己要毕业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去跟律师说我要撤诉。”
说完便快速离开座位，砰地将车门甩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远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纵然是久经沙场的沈确，也有点懵。
车内的空气里还带着她的余温，还有泪水和愤怒的气息。
没想过，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傻憨憨的汤清清，心里藏了这么多事。
沈确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趴在方向盘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半晌他抬起头，几缕发丝垂在了眼前，他没有拨开，只是看着窗子对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最近的自己真的很怪，会做一些违背自己本心的事，很多人和事也开始偏离原本的轨道，向着自己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原本只是旁敲侧击的希望听到汤清清说，她跟简鹄是没有关系的，结果出乎意料变成了这样。
哪有学生敢对老师这样说话的。
沈确嘲讽地笑了笑。
忽然，有一个念想在他的脑海一闪而过。
沈确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虽然自己一直都说汤清清没有把他当做老师看过，那自己，有没有真的把她当成过自己的学生呢？
如果……没有，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沈确笑了，重新发动车子。
汤清清打车回的学校，在车上哭了一路，像被人甩了一样。
司机还在一旁劝她：“小姑娘不要哭啦，看开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看叔叔我离异带娃这么些年……”
汤清清没有听，满心装的都是复杂的情绪，还有自己刚才甩下的那些话。
话已经说绝了，自己以后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沈确了吧。
她又想起过去沈确对自己好的时候，甚至还熬夜给她搞不懂的作业做过思维导图。
那时候她还默默发誓，等自己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一定要对学长好，报答他。
可是这些却随着她知道了他是老师后，烟消云散了。
回到宿舍，打开电脑开始投简历。
她要找到工作，把这些破人破事都丢到脑后，开启新的生活。
秦笑从床帘里探出一个头：“一回来这么大动静，又怎么了？”
“秦笑，我们搬出宿舍吧！”
汤清清转过头，对秦笑一字一句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