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国与神奈同为岛国,疆域却不及神奈十分之一,与曾经鲲鹏展翅的大萱比起来,不过舟旁柳叶。
饶国两大岛,大饶岛在南,小饶岛于北。国都基盛城,位于大饶岛北端,距临安一千两百里,若是借道岭南路,六百里陆路,三百里海路。从临安城直接出海,全程水路,顺风三日,逆风五天。基盛城北距神奈南端的麂儿岛也不过如此。小饶岛离神奈则更近。
大饶,恰如其名,确是个美丽富饶的岛国。不但捕鱼业发达,也丰产稻茶桑麻。即便寒期时,稻米仍旧连年丰收。全境九成的人口聚集在都城。前朝大茂时,不过是岭南道的一个外岛。
百年纷争期间,参州大陆,军阀割据,吞并攻伐,原大茂岭南道节度使独辟蹊径,带领军民前往大饶岛,并自立为王。
大萱统一参州时,饶国向大萱称藩属国,因其地处偏远,且态度诚恳,太祖打消可起兵攻打的念头,接受了大饶王的请奏,并予以册封,但只可叫王,不能称帝。
高宗时,大萱羸弱,对肃金十战九败,周边小弟们的腰板儿纷纷硬起来,弦海国停断朝贡,大饶王称帝,芽国也不再对大萱称臣。萱国自顾不暇,也只能听之任之。
德宗时,大萱国力渐渐恢复,曾经的藩属国又派来使者,还没等到册封,邙格雪山一役,准太子失踪,赵乾康驾崩,此事又不了了之。
饶皇称帝后,却没有中断进贡,隔个三年五载的送一些茶叶茶纸意思意思,面儿上还过的去。
几十年来,两国倒也相安无事。年初,进贡的船队在萱国近海被海寇劫掠,饶皇大怒,让萱国给出说法并给予赔偿,这才有了弦海水师萧乘虎部深入奉奈海峡剿寇的事。
饶国的权贵富户,皆是参州大陆过去的外来人,以大茂岭南道为主,远的甚至有双流故国人士。本岛土生土长的各族群山民,则被视为未经开化的蛮族夷民,扣在他们头上有一个统一的绰号,阿蒙,蒙昧无知的蒙。
大饶岛多山,各族山民散布其中。全岛至高迦里山,被所有族群部落奉为神山、圣山,号称大饶之王。
迦里山中,两个最大的族群,迦龙族和婆龙族。迦龙族骁勇剽悍,一直将外岛人视为贪婪邪恶的象征。婆龙族则逆来顺受,对外岛人俯首帖耳,逐渐成为饶国朝廷号令各部族的传话筒。
传闻,两族本是同根同源,因意见不合而分道扬镳,几百年过去,势同水火,不共戴天。
大茂时,曾在大饶岛设州府,推行宽抚援助政策,将内陆先进的农耕牧渔技术传授给山民,外来人和本岛居民相处和睦。
百年纷争后,饶国建立,大批军民上岛,因争夺土地水源常与山民发生矛盾,逐步升级为流血冲突。山民武装终究敌不过,继承大茂装备战法的饶军,只得逃往深山,隐匿而生。
……
“大饶国,追热少年来了。”迎着温暖的海风,陈酉张开双臂欢呼道。
经过几日海上颠簸,小弟兄们终于再次看到陆地。九个人都站在甲板上,倚靠船舷,凭栏而望。
“不是追梦少年吗?追热是什么鬼?”金蝉不解地问。
“梦是遥远,热是要追。”陈酉纠正道,他看着众人疑惑的样子,得意地说:“哥几个想想,自从咱五月五到蓖蓿山,就一支追着夏天跑,从蓖蓿山回湛南路,越来越热,从湛南城去临安城,越来越热,现在又从临安城跑来大饶国,继续还是热,你们说,算不算追热少年?”
“你还别说,的确如此。”啸鹤附和道。
“寒期那么些年,年年冻成狗,缓和真好。”白狗也甚是赞同。
“晚上睡觉,不冷也不热,盖上薄被,露条大腿,那叫一个得劲。”赤鸡说着,一拍大腿,惹来弟兄们一通嫌弃。
“井水冰镇,酸梅汤,练完功,整上一碗,哎呀呀,不要太舒服。”飞蝗咂嘴道。
“面条出锅,过道水,炒好卤,往上一浇,呦呦呦,十足好味道。”吞虎吸溜说。
“天气暖和,茶凉的慢,一口一口细品,倒是惬意。”黄雀也认同。
众人的目光看向宣凭,陈酉问:“凭子,说说你的心得体会。”
“我倒希望身上冷一些。”宣凭默默地说。
“为什么啊?暖暖和和,热热乎乎,多好。”陈酉不解地问,其余小弟兄也是一脸好奇。
“邙戈雪山恐怕已经下雪了。”宣凭回头西望,黯然说道。
小弟兄们听罢,个个沉默不语。海西的事,来的路上,宣凭一五一十讲给弟兄们。
乔摘雪连夜奔回,栾小青不辞而别,紫棠公主、五宝公主双双闻风而动,就连心弛道人也亲自出马。这么大阵仗,脚趾头想想,也猜得出,海西的麻烦小不了。
海风的温暖,只会让宣凭备受煎熬,他心中的安稳,唯有迎风冒雪,与她并肩作战。
“茱萸观弟子。”黄雀唤道。
“兄弟齐心。”
“其利断金。”众人齐声呼喝,将手搭在宣凭肩头。
夕阳染红云,碧海流金波,斗柄西北望,天下皆秋裳。
登陆在即,众人回舱收拾行囊。刚刚整装完毕,舱门外脚步声急促,一名水兵跑进来喊道:“不好了,码头着火了。”
众人冲到甲板上,向东望去,退山港码头黑烟骤起,火光冲天,隐隐听着嘶喊呼嚎。此刻,茱萸观小弟兄们所在之船,距离码头不过两三里,看得真真切切。
码头大乱,船只得暂停外海。隔水相望,大火是意外,还是有人纵火,谁是敌,谁是友,什么人放火,又为什么放火,一概不知。
夕阳入海,火光更盛,小弟子们隐隐觉得,第一天到,就赶上一把大火,绝非吉兆。
此次出兵饶国协助平叛,除了新科冠霞门弟子,大部队是韩尘纲从东北边境带来的三千人。边军将士先于宣凭一行开拔,算日子已经登岛数天。
照理说,退山港应该更太平才对,怎么如此凑巧,偏偏赶在冠霞门弟子登陆时,发生大火,着实令人生疑。
二花也急匆匆赶过来,海棠花放下千里眼,将其递给宣凭。少年人接过千里眼,仔细观瞧。
码头上,一群兽皮布衣穿着的人,四处放火,其中有个极为敏捷的身影,引起宣凭的注意。
“怎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