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劫。”
陈酉借着朦胧的月色念道。他见宣凭陷入沉思,虽心中急切地想知道答案,此刻却只得耐心等待,锦囊的解读将直接影响下一步的行动。
“嘶……呼……”宣凭眉头紧锁喘息道。
手谈天下劫,乃是一举定乾坤的关键大劫,成败在此一举。眼下的形式,冠霞门弟子已然落定,即便武状元让与马刀坊,武举大比也圆满落幕。
“天下劫?不应该啊?”宣凭喃喃道。
“凭子,别打哑谜了,快,说给我听听。”陈酉焦急地问,宣凭将那三字解读一番。
“嘶……呼……”这下轮到陈酉眉头紧锁,长吁短叹。
“意思是,接下来才是惊心动魄的关键时刻?胜负未分?就算输了武状元,难不成冠霞门弟子的头衔也会丢掉?还是说有别的意外状况?”陈酉推测道,越说心里越没底,只觉得海风瑟瑟,后脊背发凉。
“也许是心弛道人提醒咱们别掉以轻心罢了。”陈酉又改口说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只想在此刻宽慰宣凭,遇事不怕,弟兄们一起扛。
“也是,走,回去睡。”宣凭眯眼而答,出乎意料的痛快。
……
“回去睡吧,我已吩咐下去,一通航就全速进港,半刻也不会耽误。”萧葚微笑着说,满眼的疼爱与慈祥。
“让公主见笑了,摘雪这就回去,谢谢殿下。”乔摘雪颔首施礼,转身离开。
甲板上,萧葚与乔摘雪交心畅聊良久,皆是关于对面海岛上的那个少年。言语间,有私心的考虑,更有热心的祝福。
冠霞门弟子的头衔固然重要,但要在关键时刻,保全凭儿周全,海西驸马的身份,更加必不可少。
同时,萧葚也由衷羡慕少男少女间纯美的爱情。这样的爱,当年距离她是如此之近,仿佛唾手可得,但又在一念之间,阴阳两隔。
萧葚和宣凭同样迫切,想知道那个“她”是谁?萧葚更想知道,“她”是如何走进自己心上人的心?还为他生下孩子,他们又经历了什么?令孩子无依无靠,无数的未解之谜,如暗月深海,茫茫无尽。
令萧葚欣慰的是,漫漫求索之路,自己并未独行,凭儿也不是一个人,海西郡主的助力,帮那个傻小子走的稳当些。
还有他,到底在哪?
……
海东部盟,盟赞金帐。
“盟赞,千载难逢的良机!”
“盟赞,即刻挥师向西,一统尽海,与项夏、大萱分庭抗礼,指日可待。”
“盟赞……”
一身戎装,正襟危坐的海东部盟首领,女盟赞桂格则,一抬手止住各部头领的进言。她侧头看向座下,右方站立着一个挺拔俊朗的汉子。
“阿彤布大将军,怎么看?”桂格则温柔地问。
话音刚落,帐中又骚动起来,各部头领窃窃私语。
“问他?嘁,被窝里问就是了。”
“人家好歹也是海东第一勇士。”
“你快省省吧,赐封的头衔,要什么有什么。”
“不是大将军吗?”
“也是封号,手下的兵,还没这帐里的人多。”
“也许人家是床上的大将军,嘻嘻嘻嘻……”
“你要是能长人家那么帅,器大活好,你也是大将军。”
“肃静!”萨巫伯琛谷旦厉声呵斥道,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萨巫伯于两大部盟,相当于大萱国的太师,或是前朝大茂的宰相,地位仅次于大首领和盟赞,统管部盟上下大小事务。海西的纳容仁布,海东的琛谷旦,皆是博学忠烈之臣,人称尽海双子星。
“女王大人,我认为……稞麦可以收割了。”号称海东第一勇士,铁臂阿彤布躬身施礼正色作答。说罢,不忘对着桂格则眨了下眼。女盟赞一皱眉,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帐内众人翘首以盼,都以为这个盟赞的男人能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建议,结果就是割麦子,不禁大跌眼镜,引得一片嘘声。
“稞麦?”萨巫伯琛谷旦听罢一怔,眯眼思索,点了点头。
“阿彤布大将军说得好。寒期已过,部盟上下的稞麦收成大好,萱国兵法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无论发兵与否,都等割麦后再行商议。”桂格则说着,犀利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个部落头领,无人敢与她对视,纷纷低下头。
金帐议事在各部头领羡慕嫉妒恨的无奈中草草结束。众人离开后,桂格则留下萨巫伯问话。
“巫伯,以为如何?”桂格则问。
“臣认为,阿彤布大将军说得对。”
“哦?割麦子?”
“是,割麦子。”
“本座不过是……”桂格则刚欲解释,琛谷旦躬身施礼道:“盟赞的想法,属下自是明白,可彤布说得确实在理。”
自从阿彤布的头疾有所好转,桂格则便想着让丈夫多参与部盟的事务。虽然各部首领中,没人敢明目张胆地非议,但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吃软饭、耙耳朵,甚至还有说“男宠”。
孩子早都打酱油了,还男什么宠?!
桂格则担心丈夫心有芥蒂,刻意为他提供展露头脚的机会,但阿彤布却毫无所谓,平日除了习武操练,便是教两个孩子诗文字画,既不吃酒也无娱乐,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巫伯,详细说来。”桂格则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说道。
“盟赞,海东在东,海西在西,稞麦在中,秋冬至,西风起。麦子不割,对于我盟,就是引火烧身,项夏、肃金虎视眈眈,如若攻打海西,我们两大部盟皆会被强敌瓜分,无一幸免。麦子割了,静观其变,必要时,恐怕还得向大萱求助。”
桂格则听罢,稍加思索,不禁骇然:“寒期走了,祸乱要来……”
回到盟赞寝帐的阿彤布,还没进帐,女儿桂美奂闻声跑了出来。
“阿爸,怎么样?咱们不会去打海西吧?”桂美奂急切地问。
“暂时不会,可也拖不了太久。”阿彤布忧虑道。提及海西部盟,总会让他莫名的不安,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琼波摘雪那个姑娘挺不错的,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她。为什么海东海西不能和睦相处?”桂美奂伤感道。
“你不是说海西郡主去大萱临安城了吗?”
“她去看宣凭哥哥的武举大比了,也不知哥哥的大比如何了?”桂美奂说着,怅然若失,要不是带妙扶神医回盟里给阿爸看头疾,她也很想去临安城看看。
“武举……大比?”阿彤布说着,顿觉脑中一道阵痛转瞬即逝,疼的他一呲牙。
“阿爸没听说过吗?萱国习武的年轻人终极目标就是参加武举大比,只有取得好成绩才能当军官当将军。”
“原来如此。”阿彤布笑着回应,只觉得脑海中思绪如波涛翻滚,天地混沌。
“摘雪暂时安全,可她的阿爸阿妈,还有弟弟可怎么办啊?”桂美奂满脸担忧地说。
阿彤布晃了晃头,让自己从混沌的头疾者抽离出来,说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美奂,把你的侍卫组织起来,阿爸来集训。”
他又拢了拢杂乱的头发,又清醒了些,补充道:“还有美轮的。”
“嗯!”桂美奂一口答应下来,又有些疑惑:“阿爸,你又想起来什么了?”
“嗯,倒是记起来一些,也许派得上用场。”阿彤布挠头的手突然顿住,猛然又想起了什么:“速速派人送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