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射之后的文试,考核战场急救与病疾防治。所考内容,贴合实战,说是文试却并非单单纸笔作答,还加入了现场操作的环节,绑扎止血,腹泻便秘,野外药草等皆有涉及。
陈酉在这一科目中,力压群雄,“艳”压群“芳”,成绩十分优异。
小柚子讲话:功夫不够,药箱来凑。陈老爹镖师出身,祖上往前数三代,直系旁系乃至整个家谱里,都没有一个郎中出身。陈酉却能在医术方面有所突破,着实令人称奇。
但没人知道,这并非陈酉天赋异禀,而是他做出的选择。小七仙的功夫一个赛一个,陈酉被宣凭拖着操练,虽然没落下太远,却难有突破。
弟兄们各有所长,在前方冲锋陷阵,自己不如换个发展路径,做好小八仙的后勤保障。渐渐地,无论开销理财,还是对外联络,陈酉总是前后张罗,抛头露面。
问诊号脉,不过是后勤保障的一个部分。
自从在蓖蓿山时,陈酉经尤五德点拨后,小柚子在战场急救和病疾防治方面越来越有心得。尤五德,身为西北境边军大将军,却有医术之长,在各地大将军中实属奇葩。
十五年前,因妻子难产,尤五德被赵铉赫以莫须有的罪名赶出军营,未跟随断后的八千人敢死队进入琵琶冰原。
之后,赵铉赫和八千壮士失踪,尤五德,铁打的汉子却哭得撕心裂肺,令他自责而痛不欲生的,正是自己精通战场急救,却没能留在赵铉赫身边,保准太子周全。
陈酉正是想通过专攻急救之术,来保弟兄们和凭子的周全。
……
“全都是饭桶!一个武学子都做不掉,还说什么案条司的高手,简直笑掉人的大牙。”区仕俪怒道。
“爹,并非儿手下人无能,只是那野小子身边,有高人相助。”区益解释道。
“高人?萧葚能派来什么高人,蓖蓿山远在千里之外。”区仕俪驳斥道。
“儿以为,恐怕是天听司的人。”区益压低声音说。
“天听司?!”区仕俪口中默念,眼仁转动。
“不是三沙,便是四花。”区益说着,手指比划。
“好!老夫倒要看看,赵乾治怎样演一出滴血认亲。”
……
宽王府,枕薪斋。
“闹热。”赵乾治放下奏折说,摇头讪笑。
案几对面,天听司大司座颜眉空,将念完的密报呈上,继续道:“海棠花、后庭花在岛上,王爷不必担心。”
“宁错杀,勿放过,这么多年了,那个老狐狸仍是这般手段。”赵乾治摇头感慨。
“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赵乾治又问。
“王爷恕罪,毫无头绪。”
“是啊,如果有的话,何至于等到今日。不过也好,连你都找不到线索,他们就更没戏。”赵乾治说道,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问:“世间果真有相貌如此相像之人?”
“要不……王爷见一见?”颜眉空问。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个愚蠢的问题,别人能问,他作为大司座却不能问。
天听司听命皇权,是最高权力的眼睛和耳朵,只提供确凿的事实,不发表无端的猜测,如果都靠猜,那还要天听司作甚。
只是涉及到“那个人”,所有人都变得反常。无论萧葚萧乘虎,还是尤五德韩尘纲,连天听司大司座也无法例外,因此“那个人”对他们的影响太大,对大萱国的影响太大。
德宗登基,天听司重新听命皇权,也是一段血雨腥风的过往。原大司座姚镜台,在权力交接的前夜遁走失踪,生死不明,大司座之位空缺多年。
赵铉赫组建炽燎军时,以兵部的名义,从各地马步军序列抽调精锐力量。因驻扎在北境苦寒之地,被当作苦差事,不受人待见。
那时,颜眉空已近不惑之年,却不过是个斥候营的校尉。他心高气傲却为人正直,因不与左右同流合污,被打发出去,报给兵部。
直到炽燎军统帅揭晓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傻了眼,追随准太子帐下,日后赵铉赫登基,众将必是心腹,定会平步青云。
肠子都悔青了。
但邙戈雪山一战,准太子和八千炽燎军失踪,赵铉册登基,赵乾治摄政,又是另一片天。那些后悔的人,又暗自庆幸起来。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颜眉空虽年长准太子不少岁,却因精通敌情侦察和敌后渗透,而深受赵铉赫器重。他为炽燎军培养了数支精锐的斥候队伍,在实战中屡立战功。颜眉空生于岭南路,连年北境作战,饱受冻疮困扰。他虽然默不作声咬牙坚持,却被赵铉赫强行摁回京城,负责兵源选拔和操练。
一个偶然的机会,颜眉空得到赵乾康的关注,几经考察后,直接被抽调至天听司,提拔为千户统领。
德宗勤政,朝内清平,天听司的工作重心,因为颜眉空的到来而转向对敌与对外,长期协助炽燎军进行敌情侦察,以及反间谍反渗透工作。
十四年前,准太子和宽王开拔后不久,德宗下旨,命颜眉空领司座之职,统管天听司,信报上达天听。
消息一出,朝中哗然。但文武百官,无不明白,陛下的这一人事安排,堪比昭告天下,太子位已定。
德宗驾崩,宽王赵乾治出人意料,没有“兄终弟及”,而扶六皇子赵铉册登上皇位,自封摄政王。
庙堂上下,文臣武将大变,除了德宗派给准太子赵铉赫的人,一个是太子太保娄堇孝,另一个就是天听司司座颜眉空。非但如此,新皇登基后,又封颜眉空为大司座,品级犹在兵部尚书之上。
从一个小小的校尉,擢升为皇家心腹的大司座,赵铉赫更是颜眉空的“贵人”。赵乾治摄政之初,颜眉空心有抵触,本想辞官回家,却被赵乾治拦下,理由只有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
“见了能怎样?”赵乾治叹息道,没有颜眉空想象中的责备,反倒多了些无可奈何。
听见意料之中的回答,颜眉空躬身道:“眉空唐突,王爷恕罪。”
赵乾治摆了摆手,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颜眉空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拱手道:“眉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