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黑衣人想必计划好了,也不恋战,只打探了几眼便借着落下的夕光离散在了山林间。
仿佛并非为了杀人而来。
钟离墨这才纵马过来用手中尚带鲜血的刀的刀把挑开了车帘,向内询问道:“老爹,还好?”
钟离九曲见儿子没事,也舒了一口气,“没什么事,你放心去善后吧。”
钟离墨是这才望向檀川一眼,对他也笑笑。
檀川也笑了笑,递出了一支白玉打磨的发簪。
那马上的男人这才注意自己披头散发,早抛了什么儒生风采于那九霄云外去,便就道了句“多谢”,伸手接过,收刀撂下了窗帘,熟练地扎起了长发。
檀川继而听见这不修边幅的男子渐行渐远的呼喊:”两位还好?……那就好......所有士兵受了伤的都去后面车队找随行的太医瞧一瞧!”
钟离九曲破天荒有些拘谨,“檀公子,这便是犬子,自小在塞北叔父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让公子见笑了。”
“无妨,我倒是很喜欢与令郎打交道,人爽快得很。”檀川又是笑得爽朗。
檀川眼看呆得无趣,便想出去走走,出车辇也换上一匹快马,调头奔向了押运赠礼的车队,峭寒便被檀川安排去了那里。
峭寒看到檀川时他正一人卧在一排排箱子上独自吹着风,喝着小酒,好不自在,说起后来也是酒气扑面,想怕连站都站不太稳了。
“喂,刚才前面遇到了一拔塞北的刺客,你知道是哪的人吗?”
檀川顺手递过去一支箭去让他上上眼。
峭寒撑着车的扶杆坐了起来接过手努力睁大眼睛瞧了瞧。
然后打了个极响的酒嗝。
“看样子不是寒原的手笔,这种流石鸟羽以前只在朔漠才有,但如今宁湖、银沙两部仍有也铎的旧部,也只有他们还会熟练运用这种不好掌控但却威力奇大的流石羽箭,”他说罢又晃晃酒坛喝了一大口,把那箭随手扔了回去。
“知道了……你这话说得还挺利索的,来!我再陪你喝点!”
“怕你不成?来,再给你开一坛!”
于是这个大初使者中其一的少年转眼便就没了人影,醉倒在了赠礼车厢中整整一夜。
不过檀川于醉眼朦胧中却窥得一丝黑衣游动的光影,他倦得合上了眼,却又轻蔑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而这一夜中堂堂大初的使团竟又接连遭遇了三拔刺客的突袭。
“流石鸟羽,流石鸟羽,”檀川从略微刺眼的景光中清醒过来,昨夜的酒早就是醒的干净,“全都是流石鸟羽,”他手仍拢着这些队伍收集来的羽箭,不知道想着什么,他质问这个梁相的侍卫,和他昨天喝酒喝到一醉不醒的这个男人。
他转过头紧盯住从后一辆礼车中翻了下来走到他面前的峭寒,说道:“我不信这是巧合。”
“我不知道我之前从曙地到现在的戒备心该不该有。”
“昨夜三更酒毕,你去了哪?我问你。”那一道黑影又掠过了他的脑海。
峭寒不在意地笑笑,“怎么公子连我解手都要管?”
他其实根本不惧檀川,也可能并不惧怕怀济先生。
更可能,他只是个冒名顶替的侍卫。
檀川咬牙拔剑,青筋暴起,便直直砍向峭寒的面门,嘴里喊道:“我不信全使团就你一个塞北异人,就和他们,那帮刺客全无一点关系!”
峭寒身形急速后惊,只向上轻跳,便稳稳立在了礼车的轩轼之上,看起来并未有还手的意思。
“公子息怒,”他站在车上高出了檀川许多,看上去就像低眉顺首,“不过大初使团遇刺,公子身为曙地皇帝岂不应该高兴才对?”
“我他妈不信!”
檀川一味地使出全身的力气挥砍,却只见峭寒一味躲闪,那柄剑就是沾不到他半点衣角。
“其实吧,这只是个警告,大陈骁将陈憕现在手底下,也有一支这样来自塞北的刺客队伍。”峭寒不急不缓向檀川说明,顺势用左脚踩住了檀川佩剑的剑尖。
“什么警告?”
“警告有人,别再进大陈。”这时钟离墨驱马前来寻檀川,随口接道。
二人瞬间都警惕地望着这个黑袍白簪的不速之客。
钟离墨笑笑,佯做了一个举手投降的动作,打量了几眼仍踩着剑尖的礼车侍卫峭寒。
一个是草原王的侄儿,一个是怀济先生的亲待。
皆携着塞北异域的风土与人情。
钟离墨挠头一笑,“我猜的,话戏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嘛。”
“情节跌宕,读者分布极广,大众喜闻乐见。“峭寒跃了下来向这位年轻使节见礼。
钟离墨也还礼道:“兄弟比我年长不了几岁,当这小小押运侍卫,当真屈才!”随后他又转向了檀川,“还请檀兄回前面整顿一下,估计这太阳落了山头,”他眯眼看了几眼正是灿烂的暖阳,“我们也便会进入大陈的辖域。”
不过峭寒仿佛没在听他说什么,前面是不信,后面是不屑,只是看着檀川低头笑了笑:“翻脸可还是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