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口中说出他们是朋友这件事,不得不让玄夙细细思忖。
黎笙预感不好,眼疾手快之下连忙捂住那张正要说话的嘴,“先不说这个,你说你替我指条路,是何意思?我这无法修炼灵力的毛病可以医治吗?”
他蹙着眉,垂眼盯向覆在他唇上的小手。
待黎笙老实挪开,他才又道:“只可说也许能帮你,至于你这天资愚钝的毛病,是否真的能得以救治却是不知。”
黎笙倏地起身,向他探过脑袋去,四目相对下,她甚至能从他的星眸中清晰看见自己的坚决的倒影,“你可认真?”
玄夙轻吸了口气,并未及时回应她的话,继而他又别开了脸,陷入片刻的犹豫。
黎笙捧着他避开的脸庞,立即扳回原位,不容他再有躲闪,迫切的询问道:“玄夙!你可认真?”
“本神从不戏言,但你需得应下本神的条件。”
一听玄夙松了口,黎笙立即紧咬上去,毫不犹豫,“我什么条件都答应你。”
玄夙扳出手指挡在黎笙期盼双眸前,一一道来,“一,从今往后需得尊称本神称号,不可直呼名讳。”
“嗯嗯!”黎笙点头如捣蒜,若能事成,除了父帝一称谓,让她叫什么都可以。
“二,此事得需南帝允可,本神才会带你离开南兮,去见本神的朋友。”
此一条,黎笙本是准备点头,却又立马改了摇头,“不可不可。”
“为何?”
“我不想让父帝知道,上次去人间游历也是有小青虫陪着我才被允可的,此刻他正闭关修炼,没有他陪同,父帝是不会允我出南兮的。”
玄夙淡淡一瞥,“若必须要青龙殿下陪伴才允诺你出南兮,那便等他出关之时再去。”
黎笙自知苍严才闭关不久,听说需得百年才能出来,要等上百年那怎么可以?
黎笙揪着玄夙的衣袖如同抓着救命稻草,直连晃头,“不行!不行不行!这件事至关重要,势在必行,等不了他出关了。”
她细捻了捻玄夙的话,才觉自己方才愚蠢至极,忽道:“倒不如,风神殿下你替我作保吧,有你陪同,父帝一定会允可的。”
“不可,”玄夙想也未想,便一口回绝了,似是早知她会如此说来,“你这丫头精怪的很,本神可管不住你,这事还是让苍严去做吧。”
此时的黎笙可是乖巧了,立马抄起小拳为他捶捏臂膀,“不不不,风神大人可以管得住我的,我发誓一定乖乖听你话,绝不给你惹麻烦,此番我若医治好了这毛病,便是欠你一份大情,来日自当相报。”
玄夙不屑一觑,“本神不是帝姬,不求相报。”
“风神大人,求你了求你了。”
“此去路途遥远,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到达,你能保证绝对听本神的话?”
“我赤黎笙以朱雀的名义起誓,绝不负此誓言。”
“好,那你把手给我。”玄夙伸手要道。
黎笙立即将手递了过去,只是不知他这是何用意。
玄夙在她的手心上以灵力快速写下了一个夙字。
那字随着玄夙的落笔,很快消失不见。
黎笙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没有变化的手,“这是什么意思呀?”
“如此,你走到哪儿本神都能知晓,免得路上出了岔子,让本神好找。”
嗯?
这样说来,他是答应了?
黎笙一喜,张着双臂便是猛扑了上去,如同抱着云阑一般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欢呼着,“哇,风神大人,风神殿下,你是世上最威武最霸气的天神,你是天界的楷模,你是....”
虽是极讨厌听人奉承谄媚,可从这丫头嘴里说出竟是让他觉得悦耳,玄夙故作高冷,起身要将挂在他身上的黎笙扶开,“行了行了,快放开本神,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黎笙垫了垫脚,与他跟近了些,“还有什么要求吗?”
玄夙张了张口,无声,复又张了张口,轻咳了一声,“还没想好。”
黎笙灵光一闪,一个响指,道:“哦,我知道了,从今天起,风神大人的伏令果我承包了。”
玄夙脸色有些泛红,他别开了脸去,“本神才不是这个意思。”
“风神大人能帮我这个忙,区区伏令果而已,客气什么呀?”反正南兮也没人喜欢吃伏令果,供给小青虫本就绰绰有余,还怕多一个风神?就不信他们能把山林给吃秃了。
不由分说,黎笙立马拉上玄夙就赶去了星宿宫正殿。
“仙君!仙君!”黎笙弧着手,向着内殿谨慎小声的唤道他。
七星宿中,星宿仙君是最喜欢安静,同时又非常安静的人,他素来不喜宫里大吵大闹。
因为他每天都要独观天象,阅览上古秘籍以批文注释,替父帝处理南兮事务等等,虽然星宿仙君有一位自己的继位弟子,但也根本不够使唤,父帝本想再多给他派些人手,他却不肯,想来毕竟宫里人多了也甚是吵闹,他定是不喜欢的。
他要做的事啊,光一双手根本数不过来,若非是个平静如水的人,恐怕早就被冗繁事务给烦死了。
听到黎笙呼唤,星宿从内殿中缓缓走了出来,“小殿下可有急事?”
星宿仙君有着盛世美颜,奈何他却总以鎏金面具遮掩住上半面,就连黎笙也从未见过他的真正容颜。
玄夙见到他,便恭敬抱拳,“星宿仙君,连日来多有叨扰。”
星宿仙君微笑点头,举手投足间尽显仙者风范,温声细语道:“风神殿下不必多礼,此乃吾之本分。”
“仙君,你且与父帝说说,我打算离开南兮一阵子,和风神殿下去寻一位仙者。”
星宿并不太明白她突然做出这番决定的缘由,直接将目光转向了她身边明事理的玄夙,“风神殿下,小殿下这是....”
玄夙解释道:“听闻帝姬有一异症,无法凝聚灵力提炼修为,正巧在北合境内我有一挚友或许能够帮的上忙。”
星宿似是有所顾虑,多番揣度中他徐徐转过了身去,漆黑柔顺的长发有如从天际倾泻而下的星夜。
黎笙不敢多加追问,只能静静等着。
整个南兮中,唯独在星宿仙君跟前,黎笙不敢使半分急性子。
她总觉着面具下面的星宿仙君仿若变换多端的星象,时而平易近人时而令人战栗,即使是他的鎏金面具,黎笙也是不敢多盯两眼。
星宿凝思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世上竟能有一人可解此难?”
玄夙答道:“我也并不能确信他一定有法,只能一试。”
星宿微微侧面,“在下知道了,即刻就去禀明帝君,风神殿下与小殿下暂且在此等候吧。”
玄夙颔首,黎笙已随意找一处歇下。
玄夙寻着黎笙旁边的凳子坐下,小声向她问道:“帝姬可是很怕星宿仙君?”
黎笙有些心虚,却又摆了摆手指,啧啧道:“是敬畏,敬畏,不是怕,我赤黎笙何惧…”
玄夙饶有深意的看着她,似是在说,还未出南兮便是要造反了?
黎笙会意,立即笑呵呵道:“我赤黎笙何惧之有?只怕风神殿下,怕你怕你…”
“本神听闻星宿仙君擅长观星算命,可是替帝姬算过?”
黎笙目光有所闪烁,理了理衣袖,道:“风神殿下不是糊涂了吧,替神算命是要遭反噬的,我母后就是这样离开我和父帝的。”
不想随口一句,却是戳到了她的痛楚,玄夙很愧欠,“对不起。”
四神领界乃由四神帝君所管辖,所以其境土上的大多事,天界也都只知晓一二。
玄夙只听闻南兮帝后产下帝姬便仙逝了,却不知竟是因此而殒命。
好在黎笙算是想得开,此刻看起来反倒是玄夙更为悲伤,还让小丫头反过来安慰了一番,“无碍无碍,至少我还有父帝。你别看他老凶我,其实我知道在他心里是最疼爱我的。”
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倒让玄夙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可本神上次见在侧殿…”
“唔…我那是不满风神殿下你,又不是我父帝。”
玄夙弯起手指在黎笙的脑袋上敲了敲,“你还真是善变,方才说本神最威武的是你,说不满本神的人也是你,可是因为有求于本神才蓄意奉承的?”
被发现了小心思的黎笙调皮的吐露出小舌头,“那也不冲突哎,在这只可爱的小朱鸟心里,风神殿下就是最威武的天神。”
玄夙不经意间,连自己都未有发觉的展露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