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小小孩童，古诗背的倒是可以，看那小模样，还抑扬顿挫的呢……”
“可否再来几句啊？”
老人捋捋胡子，笑眯眯地凑近面前的小孩儿。
“你，你是谁啊？”小孩儿睁大眼睛眨了几眨，懵懂的脸上露出疑惑，“我为何要听你的？”
他握紧手里的书卷，生怕眼前的老人抢了去。
白胡子老人展开竹扇，闭着眼轻轻摇了摇，“你爷爷。”
“你说胡话！你才不是我爷爷！他什么模样我还不知晓吗！”小孩儿忽然怒目圆睁，肉鼓鼓的脸显得更圆了，“你是骗子！”
“休想骗我！”他将书卷背到身后，越过老人就想离开小胡同。
“小孩儿。”老人收起轻摇着的竹扇，半个跨步便到了他的侧边，“给你。”
小孩儿蹙着眉头，往老人伸出的手心看去，见是一片竹笺，上头花纹倒是很多，字却不见一个，他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
“不想要？”老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宝贝地摩挲着手里的竹笺，盯住小孩儿的眸子，“这可是个好东西，多少百……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不要——那老爷子我可就给别人去喽——”他故意拖长语调，佯装出惋惜之感。
“你叫声爷爷我听听，叫了我就把它给你。”老人笑着眯起满是沟壑的双眼，半蹲下身，摸了摸小孩儿茸茸的小脑袋。
不料小男孩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溜出了胡同。
老人看着空荡荡的胡同口，缓慢地直起身，柔和的脸色瞬间宛如山雨欲来。
良久，他捋了捋白胡子，眯起眼睛笑道，“好小子。”
“错过了时机，那便与时机一同消逝罢。”
月余。
常盛巷陌。
三三两两的闲人凑在一并，七嘴八舌讲着山海经。
“嗳，嗳，得到消息没有，今日午初三刻，圣上最小的公主要成亲！”
“我没记错的话……小公主，才，才七岁啊。”
“是啊，都说最小的最宠，怎么圣上……”
“嘘！小点儿声！周围都是人，你不要命啦！”
“我还听说，是太上皇下访民间一个一个……哎呦哎呦，看我这破嘴，哈哈，莫介莫介！”
忽然一道声音凉飕飕的响起。
“午初三刻？”
“对啊，午初三刻……”
“午午午，午初三刻？！你你你，你确定你得到的消息不是……不是……”那人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久久未再出声。
此刻离午初三刻只余一刻，常盛巷陌的众人皆噤声，就连叫卖声也渐渐没了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整齐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坐在最前方马背上的盔甲大将厉声道，“都让开！凑上前来的自求多福别被马蹄踩踏而死！”
“让开！”
“都让开！”
马蹄声飞逝而过，即时迎来的是三座灰白色轿子，三座轿子一座连着一座，里面安安静静，似乎没有坐人。
“咚咚咚——咚咚咚——”第四座正红色轿子离前三座轿子有些距离，由四位喜婆和四位乐师承接。
唢呐声、铜鼓声不绝于耳。
“嘭！嘭！嘭！”爆竹声一声接着一声不停歇，巷陌里甚是热闹。
“午初三刻到——”
“斩首！”
“礼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犹如修罗。
……
“爆竹声中一岁除——”
……
春日的春风，何时能送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