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既然你硬要查，小的就跟你实话实说吧。这里的人口，小的是没有造假的，但这里面问题却很大，因为小人这里面只是记录的有户籍的人，还有大量的佃农，是没有被记录在内的。“
事情与张云想的果然一样，人口确实有问题。
“佃农大概能有多少人？“
“少说，也得有个七八万人。
尽管张云早有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也难怪他会震惊，整个安东县有户籍的人口才不过五万多，这没有户籍，替人种地的佃农居然有七八万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嗨，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里别看地方不大，可祸害却不少，什么有钱的老爷、退下来的官员、八旗的子弟，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人，都在这儿变着法儿的圈地。那些流民没了土地，全都成了佃农，一来二去，可不就有这么多了吗？”
看来，李麻子对这些事情都是非常清楚的，说出来一点儿也没觉得奇怪。
“他们怎么敢如此放肆？”
张云听到这儿，不禁有些怒火中烧。
虽然他对清代的腐败早有预料，但这些数据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嗨，这地方，天高皇帝远，上面基本上不派人过来。就算偶尔真有什么人来这儿问问，它们给点儿银子，把人打发了也就是了。”
“那就没有什么有良知的人？”
张云还是不大敢相信，大清朝居然已经烂到这个程度了。
“那倒还真有，但能有啥用呢？这里都是他们的人，他们随便收买几个老百姓，再拿些假数据糊弄糊弄，也就对付过去了。即便真遇上那不要命的愣头青，也不怕，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不是？他们在这树大根深，在朝廷里也有人，真要惹恼了他们，直接一下告到京里去，立刻就爸给他们作对的人给扔进大牢了。”
李麻子仍旧是那幅见怪不怪的口气，看来对这种事情是见得多了。
”那就没有人能制止他们？”
张云还是不太死心。
“应该是没有。”
李麻子摇了摇头。
“那这么说，这土地的数据也是假的了？”
张云强忍着心头的怒气，继续问道。
“倒也不算假，只是私田的数目稍微多了一些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李麻子还在有意瞒他，张云不禁很气愤。
“什么叫稍微多了一些？到底多了多少，得赶紧给我如实报来。”
“也就多了，大概三分之一。”
李麻子没想到张云竟然如此聪明，立刻就听出了他话里的破绽。
本来想给自己瞒点儿事儿的的，现在看来也瞒不了了，因为李麻子能看得出来，张云跟之前几任知县不同，不是那好糊弄的人，自己要是再继续蒙他，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云没想到，李妈子居然把土地的数目谎报了这么多。
“剩下那三分之一是什么田？”
张云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问个清楚。
“额，有一些是学田，有一些是官田。”
李麻子还是不想都告诉张云，所以在用词上稍微使了点儿心眼。
可张云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他立刻就听出了不对劲儿。
“少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到底各自有多少，赶紧给我如实招来！”
“小的错了，小的马上就说。这学田大概占个七分之一，余下的都是官田。”
李麻子算是真服了张云了，立刻跟竹筒倒豆子似的都交代了。
“这么说，有近三分之一的田都是你的了，李县丞好大的胃口啊！”
“大人，小的冤枉啊！这么多田，小的就是吃一辈子也吃不完啊！这些田，小的也就有个好几百亩，剩下的都是各级官吏的呀！小的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呀！”
“当真？”
“千真万确，望大人明察啊！”
“行吧，本大人就姑且信你这一回，要是还敢再欺瞒本大人，休怪王法无情！”
“不敢，万万不敢，小的谢大人！”
李麻子这回看来是真被吓得不轻，毕竟，如果这个罪名成立，他这颗脑袋恐怕就保不住了，也难怪他如此紧张。
其实，张云也知道，就李麻子这种人，是那种典型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就算借他一个胆子，量他也不敢，张云只是想敲打敲打他罢了，谁让他刚才那么糊弄自己？
不过，张云觉得，李麻子估计还是没完全说实话，他的田地应该至少也有个一两公顷。
不过，张云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么多了，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张云还是明白的。
而且，张云现在也没空跟他斗心眼儿，他现在的大事是：
打老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