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渔村,夜。石槽家
鱼美人上;屋内点灯。石槽随上。
石槽:(推门进。)鱼儿,刚回来?
鱼美人:哦,哥,你回来了。
石槽:香儿怎样了?
鱼美人:好点了,不过她还是怕惊吓,一有声响就去护孩子。她的脸以后怕是要落疤痕。可怜的香儿姐姐,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哦,你那边怎样?
石槽:丙哥家出走的事情,柱子那儿又数落了一通,又差点与丙哥吵起来。大家说定,这期间谁也不许离村。
鱼美人:这几日确是难为大家了,男儿不出海、不下地,女人孩子足不出户、守在家里,失了生计,又惊慌恐惧,有各种想法,亦属情理。接下来又怎么说?
石槽:柱子说我过于谨慎,穷守村里耽误时间、错失机会,说现在就该寻贼赌斗,痛快了事。我理解他的心情,可事情又是这样简单的?他也见识过了,还这般率性,急切而不得法,岂不是硬要把肉塞贼嘴里?我探过贼的洞穴,地势险峻,进退多险,打虎队人不足七八,半数带伤,那贼又多诡诈,在村时我们且奈何不了它,到它的地界又奈何了它了?取祸之道尚且不知,还一定要践实吗?
鱼美人:哥哥不与柱儿哥生气,都是那贼造孽太甚,他复仇心切,一时气急。其他人咋说?你想出办法来没有?
石槽:我与爷爷几个想法一致,联合付家,凑足人手,共同剿贼方为妥当。那贼目明耳聪,想必鼻息亦够灵敏。目,林木、草石可以障其明;耳,风鸣、物动可以扰其听;只是这鼻息需下些功夫,待用各种辛酸、麻辣之物布其栖息之所,以闭其嗅。之后伺机在其洞穴周围一而再、再而三地布洒松油麻汁等燃火之物,张渔网,设陷阱,步步为营,或围其于巢穴,或引其入埋伏,一股而嘈,焚火扬辛,弓弩箭矢、滚木礌石一应俱上,活埋了它,或毕其功于一役。
鱼美人:这法儿虽不错,实施起来怕也周折,还要虚下心来说服大家,齐心协力,凑足想法方好。那贼颇多伎俩,前前后后,多些思量。
石槽:嗯,爱妻说的是。
鱼美人:哥啊,想那魔兽即为天煞,不会轻易为铁器礌石所伤。想过没有?一旦计议不成,杀它不死,那时又将如何?
石槽:想过,有这种可能。此计不成,也只有视其情况变化,再想办法了。
鱼美人:事无万全,有防万一,应当事先想好应对之策。我有个想法——
石槽:啥想法?哦,鱼儿,你说。
鱼美人:听父王说,天庭有一柄利剑寄于龙庭,为镇海之宝。那剑采五行之精、和阴阳二气锻炼而成,吹毛利刃、罡气铮铮,有镇邪定邦、驱妖降魔之功。我想龙宫里走一遭,求得此剑,助你一臂。
石槽:这?这——
鱼美人:哥,有何不妥吗?
石槽:哦,没——没有。鱼儿,今生有你,是我祖上显了灵光。大难当前,你我并肩,一并擎起这片天空,实为邦家之大兴。想那时从父母手中接过你,我承诺捍卫你、给你幸福、保你康安,现在却要你前驱,我有负于父母的寄托啊。你的颖慧像空气一样填充我的空隙;我行动上的凹欠,你又像雨滴之与泥土,予我尽多的吻。可我却像个孩子,一边想放飞手里的鸟儿,一边又扯着线儿。
鱼美人:哥,我愿做那只鸟儿。可是,大家的事情,你一人怎担当的了啊?
石槽:那时从海里抱回我的新娘,现在想来亦如梦境,梦啊,不要给它睁开眼睛吧。一离开家我就会想,“我的鱼儿在干嘛呢?是不是又变了鱼儿?”我海里找啊找,“调皮的鱼儿,是潜了水里?又是依了船儿旁?”“我是不是过于疏虞?就不怕坏人抢?”“为何不系她身上?”夕颜,曲突炊烟袅袅绵连,我的鱼儿海头翘盼,鱼虾欢悦着瞻我船首,开始了我与它们的拼跑。“那边呼唤的是我的娇娘,等我的是喷香的稷饭、清口的鲜汤,你们跑了前头又管什么嘛?”我的船儿疾飞如箭。“自私的人儿,吃你喷香的稷饭、喝你清口的鲜汤,鱼儿是海的女儿,我们的鱼儿,想念她,要看她,且要抢她去呢,看你还得意。”
鱼美人:石郎,我的夫,你由衷的倾述,寸断我肠,我又何尝不想靠着你厚实的肩膀。在鱼儿的时候我就做过今天的梦,梦中的梦魅,如今如愿以偿。自从与你走进家门,我就像只裹在花蕊里的虫儿,徜徉于色彩纷呈的馨房,梦逸漫妙又不失真实。你不在的一刻,时间挪动着它的步子,像个缚着脚的老奶奶,一漏刻当空,它竟走出几天光阴。太阳把光芒送给月亮,月亮把柔情洒向土地、洒向海洋,它们的爱大到无边无垠,使背向它的阴迹蒙羞趋避。爱人,你是我的太阳,我是你的月亮,映在这块土地上的,应该是温煦的阳光、柔和的月光。
石槽:鱼儿,我爱的妻,养育我们的土地,有一分热也应洒在它的身上。只是我的鸟儿断了线儿,飞鸟遗音,我怕追不上它的翅膀。
鱼美人:蒙童的哥哥、痴情的石郎,大爱不举,小爱不取。两番遭遇,那魔孽的眼睛里喷射着邪恶的欲焰,它即为妖孽,必有妄念。此孽一日不除,一日不得安生。爱人,放心我,一定去而复还。明辰动身,申时即返。切记切记,倘若那贼来袭,但要安耐不动,等我取剑回来。
石槽:嗯,鱼儿,我爱的妻,记着你的话。仁爱宽善,赴义捐躯,慷慨柔情,这就是龙的传人吧。我本年轻气盛,好誉善勇,自为有你,哦,还你鱼儿的时候,便像淬火的利刃又回炉里,多了柔性、钝了锋芒。原以为你就是个清纯多情的女子,现在才知你的柔情中更透着分刚韧。
鱼美人:大海以云雾赋以天空,天空复以雨露报以大海,大海拥有天空,天空拥有大海,它们彼此施予的越多,自己也越富有。哥,你不是钝了锋芒,却是多了柔情;我不是少了柔情,而是多了刚韧。
石槽:爱妻说的好,大爱不举,小爱不取,魔孽不除,永无宁日。然而,那会儿我神迷兆憬,似乎梦睁开了它的眼睛,透过迷雾,依稀村中多了房舍、又许多乡亲;像一个飘乎的影子,我不为人知,摸不着自己身体;我在人群中穿梭找你,哪儿也喊遍,哪儿也寻你不见。
鱼美人:啊,我的爱人,这却是一个莫名的臆匠,一定是魔孽的影子魇蔽了你晴蔚的天空,这让我也多了担心,为这次离别忧郁。啊,这一路,怕又是几年。哥,千难万难,我们闯过这道坎。
石槽:爱妻,是我不好,失了男儿的血性,丢了丈夫的尊严。孤注一掷,誓除魔孽,闯过这关。
鱼美人:嗯,同心携手,誓除魔孽,闯过这关。爱人,你看,如钩的月儿揽着星星,正在驱赶黑夜的影子呢。静寂的天空,璀璨的星瀚,一粒粒宝石,多美啊。我们的家园,一切的一切,都将祥和,都会平安。
石槽:嗯,爱妻说的是,我们一定战胜恶魔,赢得平安。美好生活,我们会拥有比这更美的星空、比这更美的夜晚。哦,鱼儿,明天去东海头我们不被人发觉才好,要赶早走路,你快歇息吧,不等我。妻,你真美,好想亲亲你。
鱼美人:哥,我想——你还是去爷爷家说一声吧,大家见不着我们怕又担心,有爷爷知道就好。
石槽:事关龙庭安危,我们不能不为水族着想,负缧父王。今天计议时我已与大家有过交代,在联合付家之前,魔兽来袭但可驱避,不可应战。大家或有疑窦,也是一时之枝节,你回来自然平息,不必多虑。
鱼美人:哥,我不放心,父王那边——(内敲门声、喊:槽儿在家吗?鱼儿姐姐,鱼儿姐姐。)
石槽:是庄叔。
石槽、鱼美人:庄叔吗?来了;花花,姐姐来了。
庄叔、花花上。庄叔执火把、木棍;花花执灯笼。
庄叔:槽儿,鱼儿,在家歇着呢?不好意思啊,该我值更了,花花一人儿在家我不放心,这半夜的,她说要来这儿,我就答应了,下更时我来接她,你们看成吗?
鱼美人:好啊,那——庄叔啊,那都大半夜了,今晚花花住这儿吧,明早——明早你想着过来接她就好。
花花:呵呵,太好了,今晚上我可以和鱼儿姐姐睡一起了。
庄叔:这孩子,在家说好的回去,这会儿咋又变卦啦?你睡这儿槽儿哥睡哪儿?
花花:那我可不管,鱼儿姐姐都答应了,槽儿哥嘛,他天天占着姐姐,反正今晚我要和姐姐睡。诶?爹爹呀,要不槽儿哥睡咱家吧,我还要和姐姐绣荷包呢。
庄叔:嘿,这孩子,越说越不像话——
鱼美人:庄叔啊,今晚花花就睡这儿了。槽儿哥一会儿一会儿的出去,她正好与我做个伴。
石槽:好了庄叔,就听鱼儿的吧,她俩有个伴我也放心不是?
庄叔:那——鱼儿,花花就撂这儿了,给你添麻烦啦。
鱼美人:庄叔不这样说,花花这儿你放心啊。哦,槽儿哥,别忘了去爷爷家。
石槽:好的鱼儿。庄叔,咱走吧。
(众人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