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护卫为古公子褪去长衫之后,近处突然响起一个男人揶揄的声音:“什么家庭?大白天就在外边儿裸奔,还让这么多人在一边儿围观,看你这贼眉鼠脸的样子就知道你那鸟儿肯定不行,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落你手里太可惜了,本大爷今天就权当做好事,替你收下她们了!”
“何方宵小!出来!”正侍奉古公子的两个女护卫闻言神色突变,从腰间抽出软刃,将古公子护在身后。
突然,破风声从白布下传来,四把小巧的飞刀紧挨地面射向几个女护卫的脚踝,纵然有白布遮掩视线,四个女护卫依然及时反应过来,或是跳开或是侧身闪避,匕首纷纷撞在墙壁上弹落开来,但在这霎那间,女护卫们下意识松开了白布。
“哈哈哈哈!两个美人儿都归我啦!”一个人影突然从白布下出现,顶着白布抱起两个昏迷的女孩儿,纵身一跃翻过低矮的围墙,几位女护卫纷纷想要追上去,但古公子摆手说道:
“不必再追,我不信他能在二十个大内护卫手中逃出去,不如说,他要是真能逃出去,我不仅不怪罪他,反而还要给他赏钱呢!哈哈哈哈~~~”
古公子的大笑声浑厚有力,丝毫没有寻常人行房事被人撞见的龌龊感,或者说,今日之事在他看来实属稀松平常。
虽然不知道这个张狂的小偷如何混进小巷,但既然已经露出马脚,就再不可能像之前那般行走自如,更别说有那么大一块白布蒙在他的身上,除非是瞎子,否则没人会把他跟丢,十几道人影跟在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毛贼身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去他妈的!老子两条胳膊都快断了,明明以前去妓院里快活的时候,就算一晚上搂十个小妞也不嫌累,今个儿怎么就这么累得慌?鱼成周!你个没卵子的,再不接你爷爷我,我他妈烧了你家祖宅!”
蒙在白布下的男人察觉到了身后追兵的动静,开始气急败坏的大喊大叫。
跟在后面的追兵们突然放慢脚步,纷纷散开警惕着周围,在发觉四下无人之后又迅速赶了上来。
那男人扛着两个女孩儿跑进一个巷子,在尽头处拐进右边的岔道,但仅仅是一息时间,他却折身逃进了左边的小巷,因为间隔极短,再加上仍旧能看到那两个女孩儿,这些追兵们没有多想便紧紧跟了上去。
待他们远去之后,围墙上竟然无来由的开了一个大洞,一个身体消瘦的布衣男子探出头看向四周,确定无人后转身说道:“我们暂时安全了,不过你这混球怎么突然喊出鱼兄的真名?也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来头,若是他们与鱼兄寻仇,那可就不妙了。”
墙洞之中,一个身材矮小、四肢粗短的中年男子正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长长的白布蒙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格外滑稽,那两个女孩儿经历此番颠簸之后却依旧没有醒过来,睡得格外香甜。
“没想到京城之外还能碰上此等货色,看来今天咱哥俩儿算是有福喽!”五短身材的男人看着两个女孩儿初现峥嵘的身材,忍不住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身材瘦削的男人走到陆仲焰身前,弯腰细细打量着这个女扮男装的丽人,目光深邃,思绪已然飘往远方:“这可是魔宫掌门的女儿,咱们几个要想荣华富贵可都得靠她!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指不定就得拿咱哥儿几个的脑袋来接上,甘元白,你可要想清楚,女人常有,命只有一条。”
甘元白听闻只得狠狠剐了陆仲焰一眼,似乎这样就能从美人儿身上舔下一块肉来,接着,他把目光放在旁边那个小一号的青衣女孩儿身上,嘿嘿笑道:“那这个总没什么大来头吧?杨鲁。”
杨鲁扭头看向旁边的小女孩儿,思索道:“魔宫早已不复当年辉煌,门中长老早已死绝,就算这个也是魔门中人,怕也不是什么狠角色的徒子徒孙,不过以防万一,我可不能让你碰她。”
“行了,你这人废话真他妈多!”甘元白一巴掌打在杨鲁腰间,杨鲁双脚悬空,在围墙上撞出几条裂痕,他浑身酥麻,挣扎数次都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几年之后变成一个黄脸婆,而老子却在有机会的时候放她离开?那还不如杀了老子!什么狗屁魔宫,不就是皇帝身边儿养的一条狗!老子就算杀了这两个小娃,又能拿我怎么样?”
“如今的魔宫是做不到什么,不过...”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甘元白耳边响起,一个背着竹箱的书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安静的小巷中,语气平静的说道“把你从中间劈开,再给你接上母猪的身子还能让你传宗接代,这样的小事还是能办得到的,甘兄,难不成你想试试?”
甘元白身体一震,连忙转身,正色道:“原来是鱼兄弟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你别误会,我就是看这个小家伙儿早就醒了还在那儿装睡,明摆着是把我跟杨鲁兄弟当坏人了,我是气不过,所以想逗逗她,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都是本家人,还是你去跟那两个小姑娘打招呼吧,我跟杨鲁兄弟到旁边儿转转。”
说完,甘元白绕过鱼成周走到杨鲁身边,把杨鲁扛在肩上,一溜烟儿不见了影子。
鱼成周在陆仲焰身旁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按住陆仲焰的手腕,再检查过其身上没有外伤之后,这才放下心来,随即把目光放在一旁同样在熟睡的红衣小女孩儿身上。
“你是叫范思山对吧?我刚刚才拜访过你的父亲,他很担心你,让我见到你之后催你赶紧回铺子里帮忙干活儿,至于陆小姐,等一会儿她醒过来之后我会直接送她回到府上,你不必忧心。”
话音落下,红衣小女孩儿依旧是一副熟睡的面庞,鱼成周颇感无奈,只得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包裹,放在女孩儿鼻子前面。
范思山的眉毛忍不住抖动了两下,她悄悄睁开眼,只看见一个书生正笑呵呵的看着他,她知道自己已经装不下去了,随即起身打开包裹,只见里面装着的都是晶莹剔透的大米粒。
“这是我今天早上刚从仓库里拿出来的大米,是从中州刚进来的新货,这个人的确是刚从铺子里出来。”范思山皱起眉头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人,心思百转千回。
“不必多虑,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奇妙,快走吧,如今这个镇子可一点儿都不算安全。”鱼成周目光平静、语气温柔,实在很难想像这样的人做起坏事会是怎样一副嘴脸,但即便如此,范思山依旧不肯离开。
鱼成周见状一脸无奈,正当其想要再解释一番的时候,一把蒲扇突然打在范思山的脑袋上。
“九十九代弟子鱼成周见过范长老!”鱼成周脸色大变,突然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身后的竹箱内响起叮叮当当瓷瓶碰撞的声音,让人很担心箱子里是何景色。
“爹!”范思山扭头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后,忍不住开心的喊了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自打你小时候起我就告诉过你不要往人少的地方去,你就是不听!吃饭了没?”
范思山瘪着嘴摇了摇头。
“那正好,你娘惦记着你,怕你在外面吃不饱,家里给你留了饭,回去吃吧!今天就不要再出门了。”
“噢...”范思山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陆仲焰,脚步有些迟疑。
“放心,这儿就交给老头子我了。”范科拿蒲扇拍了拍范思山的后背,催促她赶紧离开。
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范思山已经不在意了,她现在只想赶紧找到自己的娘亲,然后扑进她的怀里好好睡上一觉,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奇怪了,她只有小时候在父亲那里听来的故事中想象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的她只会单纯的想着,要是真的有“江湖”这种地方该有多好.......
街上静悄悄的,素来热闹非凡的集市中看不见一个人影,明明摊子上全都是新鲜的蔬菜,刚宰好的牛羊肉,新鲜的大鲤鱼,却没有一个人来挑拿。
范思山很怕,但她不能在大街上让泪流出来,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它从来都不可怕,她抬起头,高耸入云的姥山遮掩住她的视线,但她知道,山的另一边就是京城,那里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安全的地方,可她从来都没去过,因为她爹说,那里不属于她们这些只会听故事的孩子。
城镇的正中央只有一间粮铺,旁边一大块土地都是储存粮食的仓库,终于,范思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