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15年(唐元和十年)六月初三清晨,长安城靖良坊。
早晨的鼓刚敲过,天色还没有亮,宰相府的大门就“咿呀”一声打开了。
宰相武元衡准备上早朝了。借着灯笼微弱的火光,武元衡理了理自己的官服,怀里紧紧揣着那封出兵削藩的奏折。
早在半个时辰之前,武元衡就起身了——他彻夜未眠。
侍女薛涛为他准备好了上朝的官服、官帽、靴子和象笏,临别,薛涛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金丝护甲:
“大人,你穿上这个吧。”
“不用!”
“大人一路小心。”
“放心,给他一个斗作胆他也不敢动我一下。”
一弯新月挂在东边的天幕上,武元衡想起了李长吉不久前写的诗句“燕山月似钩”,不过,此刻,他没有诗兴吟诗作对,他得抓紧时间上朝面见圣上。
通往长安城的街道很宽,偌大的街道只有武元衡的马车在飞驰,车轮压过光滑的石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慢着——”武元衡示意车夫停车,“我的玉佩呢?”
武元衡所说的玉佩,是侍女薛涛为他求的平安符,每次上朝,他总会佩戴在身上。
马车在半路上停了下来。
“该不会落在家里了吧?”一旁的裴度说。
“不会!我记得出门时涛儿亲自给我系上的。”
“莫不是弄掉了?大人上车时,我貌似听到疑似硬物掉地上的声音……”
“啊……”武元衡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安。
“要不回头找找?”裴度说。
“不了,上朝要紧。”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嗖嗖”的飞箭声,灯笼随即灭了。
“有刺客!啊——”车夫刚喊完,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他的背部插满了弓箭,像一只箭猪。
“武大人,快下车。”裴度说完,自己先下了车。
外面一片慌乱。
武元衡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他的肩头已经中了两箭,不久,他的腿部也中了一箭。他走不动了,只得倚靠在马车上,依靠车身挡住来箭。
这时,一个黑影从旁边闪了出来,他举起了弯刀。武元衡还来不及叫喊,就倒在了血泊中……
天色已大亮,长安街一片喧哗,全城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了宰相武元衡被刺杀的消息。
“武大人——”侍女薛涛闻讯赶了过来,她伏在武元衡的尸体上低声抽泣着,“天杀的李师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夏孤舟也来了,他看到侍女薛涛,吓了一跳:“小倩,你怎么在这里?”
侍女薛涛也被夏孤舟吓了一跳:“白大人,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名?”
“我是夏孤舟啊!”
“啊!孤舟……快跑!”马小倩突然想起了什么。
“为什么?”
“李师道要杀你了!”
话音刚落,街头响起了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
“让开!让开!”
一大队人马飞奔而来。
夏孤舟撒腿就跑,他跑进了小巷里。跑着跑着,突然,他脚下一空,掉进了深渊里……
……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应该是一个书房,正对着床的一面墙上,贴着一幅巨大的书法作品——一个“容”字(落款是“己酉年夏日罗大容学书”),这个字写得真好看,快慢结合、长短相宜、粗细相生、内紧外松,有包罗万象之势;“容”的周围挂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各款毛笔,狼毫的、兔毫的等;床的右边是一排书柜,从地板连到天花板;床的左边是窗户和门,窗户很大,透过窗户……慢着,外面在下雪!好大的雪,漫天的飞雪像乱飞的鹅毛。
我起身坐在窗沿,看了看手表——早上8点。
咦?我怎么一夜之间长胖了这么多?
我努力地尝试着回忆昨天发生的事——
观光火车从“镰仓的海”出来之后,进入了美丽的“雪国”——“北海道站”。
石上晓霞提示我们穿戴好防寒的装备后就带领我们下车了。
这一天是晴天,没有下雪,雪在蔚蓝的天空的反射下也呈现出了幽蓝色,像意大利的海。南方人大多没见过雪,更没见过这么厚的积雪,他们纷纷掏出手机准备拍照,有人嫌麻烦干脆把手套也脱掉了,然而,不到一分钟,他们就发现手冷得不行,就又纷纷戴上了手套。
“朋友们,现在外面的温度是零下40度哈,注意你们的手和手机……”石上晓霞话音刚落,就有乘客“哎呦”地喊了一声,原来,是手机被冻到自动关机了。
“注意防寒保暖,别冻伤了手。”
我,穿着一件保暖内衣,一件羊毛衫,一件羽绒服,外面还披着一件酒红色的风衣;裤子是加厚的羽绒裤,下面套着一双黑色的加绒雪地靴;脖子上围着一条蓝色的貂毛的围脖;头上戴着一顶蓝灰两色的“东北帽”,这顶帽几乎把我的整个头和脸都包住了,仅露出一双眼睛——这些装备,都是下车前石上晓霞强烈要求我买的,一开始,我还觉得麻烦,现在看来,很有必要。
“你确定这里是泷州城吗?我们该不会是穿越了吧?”我好奇地问石上晓霞。
“不信,你打开手机定位看看。”
我没有掏出手机,因为我十分肯定,这里的确是泷州城铁路小镇,一路上,我就时刻关注着自己的量子手表,定位信息清楚地告诉我,这里的确是属于亚热带北回归线附近的泷州城!
“我们先到前面泷水河边看雾凇吧,不然一会就没得看了。”石上晓霞挥动了她的007小黄旗。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雾凇。
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两次去东北的吉林市,但都没能如愿看到雾凇,想不到,居然在家乡看到了雾凇。
泷水河的水缓缓地流动,河面上水雾弥漫,有些水雾简直是贴着水面在游动,像煮开过的水;河两岸的高大的柳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毛茸茸的银白色的树挂。这些树本来就颇具风姿,如今在蓝天的映衬下,更像是一位位高贵而冷艳的雪美人。树的周围,一律是低矮的木屋,此时此刻,木屋的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像铺了一张厚厚的棉被。木屋的屋檐下,一律挂着大红的灯笼,一些木屋的烟囱上,炊烟正袅袅升起!——啊!整一个童话的世界。
我醉了。
“走啊,陈皮!我们滑雪去!”石上晓霞把我从童话世界拉回了现实。
“你们先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坐一坐。”我说。
“你确定要脱团吗?”
“嗯。”
“那好,我先带大家到后面的山顶滑雪了,你要注意跟上哦。”
石上晓霞挥动着她的小黄旗走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白两色的长羽绒,一双黑色的长靴,脖子上裹着一条长长的酒红色的围脖,帽子也是酒红色的——尽管穿得有点臃肿,但她妙曼的身姿还是依稀可见的,她身上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风味。
我坐在一旁的木凳上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他们经过我身边时,雪地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哎呀!”
一位旅客滑倒了,他整一个滚到了一旁的小沟里去,不见了。
正当大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那人从雪沟里站了起来,积雪居然埋到了他的胸部,他的头上、眼睛、嘴巴也全是雪!
大伙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想把他从雪沟里拉出来,结果,有两人重心没稳好,人没拉上来,自己倒掉沟里去了。
大家都乐翻了。
“大家注意脚下,扶紧扶手,不要离开栈道。”在登山前,石上晓霞一再提醒旅客。
我目送着他们远去。
蔚蓝的天空,蓝白相间的雪,大红的灯笼,袅袅的炊烟,银装素裹的柳树,雾气缭绕的河面,清澈见底的河水……
我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里。
为什么位于亚热带的泷州城会有这么奇怪的自然景观呢?难道也是地球加速造成的吗?
带着这样一个疑问,我登上了滑雪山,找到了石上晓霞。
我找到她时,她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抽烟,看到我来了,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我问。
“自从我先生去世以后,我就离不开这东西了。”石上晓霞默默地把烟头往石头上戳了戳,把烟灭了,然后递给我一个烟盒,“你抽不?”
我发现她原先戴着的戒指不见了。
“不了,我不抽。”我说。
“我想过戒的,但总戒不掉。一个无聊的时候,就想抽烟……”石上晓霞两眼空空地望着山坡上滑雪的人,出神地说。
“晓霞,你知道这里的气温为什么会这么异常吗?我看除了这方圆五公里的‘北海道站’以外,铁路小镇其它地方并不是这样的,这和气候突变没多大关联吧?”我问。
石上晓霞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我说:
“我听我爸说,有一个村民从风车山上偷了一块石头回来之后,这里就变成这样了。”
“石头?什么石头?”
“你还记得若干年前发生在风车山的陨石事件吗?”
我想起了,我听夏孤舟说过,风车山曾经被一块神奇的陨石击中,然后,整座山周围的水都结冰了,那里还时不时下雪呢。
“那块石头现在在哪?”
“据说放在山顶的那座塔顶上。自从这里成为旅游热门景点之后,那座塔就再也不对外开放了。”
“原来如此……太神奇了。”
“还有更神奇的呢。”
“什么?”
“你仔细观察一下中间那条滑雪道,看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我乍一看时,只见中间那条滑雪道特别宽,明显宽于两边的滑雪道,再仔细看时,吓了一跳!原来,那条滑雪道是反重力的!滑雪的人从两旁的滑雪道滑到山脚之后,转个弯进入中间道,然后会自动加速向上滑,但他们又不是一直冲向山顶的,而是在半山腰的时候开始缓缓减速,到终点处则刚好停下来,仿佛计算过一样。
“神奇吧?”石上晓霞说。
我突然想起了苍海山庄的气浮陨石,瞬间懂了,但我依然点了点头说:
“神奇。”
“走,一起滑雪去。”石上晓霞提议道。
“不了,我重心高,我怕……”
“怕啥呢?大不了摔一跤,雪那么厚,摔不痛的。”
“好吧……”
这个反重力滑雪场的确好玩,我滑了一次又一次,居然很快就掌握了滑雪的技巧,身上也开始渐渐冒汗了。我摘掉了帽子,脱掉了围脖,最后,我连雪杖也扔掉了——我要来点刺激的。结果,悲剧发生了。由于速度过快,我直接从下滑雪道飞到了中间雪道,和一个正加速上来的滑雪者发生了正面碰撞,我晕了过去……
……
石上晓霞开门一见到我,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陈皮,你真的醒了!陈皮他真的醒过来了!”
没多久,我爸妈来了,他们似乎一夜之间变老了许多;我弟弟来了,他好像也变成熟了;最后进来的是——欧阳晓荷!
“主人,你终于醒了。”那位穿着浅紫色连衣裙的“欧阳晓荷”一开口说话,我就听出来了,她不是欧阳晓荷,她是南宫卫子!
“卫子,你怎么也在这里?”我问。
“是马一行老师让我来救你的。”卫子说。
“马老师……他在哪里?……救我?”我一脸的问号。
“你不知道,你都快昏迷了两年了……”说完,石上晓霞的眼眶湿了
“啊——”
……
原来,那次滑雪事故之后,我足足昏迷了近两年!多亏了石上晓霞的悉心照料,我才没有长成一个废人。我受伤以后,医生一度诊断我为植物人,是石上晓霞坚持要把我接到她家——准确来说是她的夫家进行精心护理的。当然,我能从沉睡中醒过来,还要感谢我的恩师马一行老师,是他让南宫卫子用高科技把我从沉睡中唤醒的。
马一行老师,这个神秘的男人,你到底在哪里?你怎么会知道我受伤的事?还有,你为什么一直在帮我?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又是谁?
我问南宫卫子关于马老师的事情,卫子表示,她自己也不知道马老师在哪里。
“马老师还有没有说其它的事情?”我问。
“有。他说让你去大唐把夏孤舟和马小倩接回来,还让我给你带来了一幅画。”说完,卫子递给了我一幅画。
我徐徐地打开了那幅画,是出自马一行老师手迹的《敖广》。
“那欧阳晓荷呢?”我问,“要不要把她也带回来?”
“她不在大唐。”
“她在哪里?”
“她……”
……
“江老师:您好。现在是公元815年,唐元和十年农历三月十五,我顺利抵达咸阳城,在城外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降落’了,周围没有人。师兄夏孤舟从时空门出来之后,果然就消失了,不知道他附到谁的身体上了。量子发射器运行正常,第一时间给您报个平安,希望一千二百一十七年后的您能顺利收到信息。(马小倩)”
以上是我在量子接收器收到的一条信息,比当初预算的日子提前了几天。南宫卫子解释说,可能与整个太阳系同时在做运动有关,两个星球之间的实际距离变短了。
第二天一早,我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江老师:三月的咸阳还是有点冷,我衣服没带够,昨晚躲在一个破落的寺庙里,一夜未眠,各种鸟叫的声音听起来很凄凉,我似乎还听到了狼嚎的声音。现在天亮了,我准备入城去添点衣服,希望和当地人的语言沟通不会存在太大问题吧。(马小倩)”
中午时分,第三条信息发来了:
“江老师:我顺利进入咸阳城了,当地百姓说的话我基本能听懂,和江老师以及师兄的家乡话很像。肚子有点饿了,我去找点吃的,不知道我带的黄金能换多少铜钱。(小倩)”
发完上面这条信息后,马小倩半天没有消息,我不禁替她感到担心,毕竟,她一个女孩子……
好在晚饭过后,我又收到她的信息了:
“江老师:刚刚发生了一件很惊险的事,我正吃着肉夹馍,一个满脸胡腮的大汉把我的行李抢走了,铜钱没了,我瞒着师兄偷偷带的《夸父》图也没了,幸好量子发射器一直戴在手腕上才被抢。这里的治安太差了,大白天的,公然抢劫,喊了半天都没有一个巡逻过来关心一下。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幸好一位大娘接济了我,她把我领进了她的家安顿下来。她的家真气派,楼下貌似是一个餐厅,还有一个舞台;楼上是客房。我现在就住在阁楼上,这个房间装饰得真豪华,木床散发着阵阵的幽香。不说了,好困,我先睡觉了,明天先想办法去官府报案把那幅画找回来,然后再去找孤舟师兄。(小倩)”
第三天上午。
“江老师:我终于知道那位大娘为什么要帮我了,原来,她希望我能做她的歌女,她是当地最有名的歌楼‘花满楼’的妈子!她一再强调她这个歌楼只卖艺不卖身,并且她答应帮我找回那幅《夸父》,我这才答应了。我孤身一个女子,看来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小倩)”
午后。
“得知我会演奏琵琶和古筝,唱歌也好听(大学在宿舍冲凉房练的,`(*^﹏^*)′),妈子当即给我安排了今晚的首场演出,还给我取了个艺名叫‘薛涛’。我现在要去给姐妹们排个舞先,听说今晚大诗人元稹会来捧场哦,期待\(^▽^)/”
“马小倩该不会乐不思蜀了吧?”一直不怎么出声的南宫卫子看了这条信息后,也忍不住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