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风无影想问什么的时候,白绯叶却突然一笑,道,“不过那书是本异闻录,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白绯叶:“上面写,‘放逐之地,穷恶之境内,有一猛兽,虎狼之形,黑甲遍布,走兽失魂所化也,可使人忘最要之事。’“
虎狼之形,黑甲遍布?
那不就是她遇到的东西吗?
“不过,”白绯叶话锋一转,“那上面还说了,从最重要的事到平常小事,不出几日就会忘个干干净净,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可你说这伤已经四月有余,如果真按那书所说你现在早就应该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怎么还会记得这么多?”
“而且上面记载,伤口会痛痒难忍,成溃烂状。可我看你,不符合这前半句啊。”
事关重大,他可不敢轻易下结论。
风无影皱眉,“或许是因为血脉的原因,没有时间考虑这么多了,上面可说了医治的方法?”
白绯叶愕然,血脉?!那上面确实还写了一句,“惟兽主之脉可解”。
从前他的理解是,只有野兽的主人才有救治的方法,那时他就觉得奇怪,野兽怎么会有主人?现在看来,他的理解有很大的误差。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风无影身上有兽主的血脉,所以症状会推迟这么久,还大有减轻的迹象。
“有,不过,需要你的血。”他回想那书上的内容,盘算自己手里有的东西,有些苦恼,“还有一物比较棘手,药引是殷碧桃花。”
可是殷碧桃花早已绝迹,去哪里找呢?
风无影一听这话心下就放松了,“无妨,宫里有。”
白绯叶震惊,脱口而出,“宫里有?!”
风无影带着白绯叶穿过桃林前的阵法,看到了那一片桃源盛景。阳光好像有形的光束,从天而降,桃花妖冶艳丽,树下一地花瓣,这样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景象,是世间真的存在的吗?
“居然这么多……”白绯叶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只有四棵是真的,其他的都是幻象。”风无影走上前,拉低一个枝杈,微抬下颚一嗅。
只见红衣如火,慢慢走入那瑰丽奇幻的梦境中,一切都是虚妄,唯有他是真实的。
这场面实在太过震撼,白绯叶一时忘记了言语。
你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风无影在桃树下转身,红衣墨发,衣袂轻扬,花瓣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然后滚落下来,缠绵温柔。
风无影看白绯叶站在那里,道:“宫里有的东西,尽管去用。”
白绯叶眨了一下眼睛,声音随风飘进了风无影的耳朵里。
他说:“我叫,白绯叶。”
准备了一日后,白绯叶动手制药,取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本来这药是需要每隔七天外敷内服一次,连用三次,毒素才能完全清除,但风无影说等不及,硬是让白绯叶把三贴化为一贴,药性极强。
医者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
白绯叶警告她这毒不寻常,这样做会有极强的副作用,不能如此鲁莽,可还是没能拗过风无影。
风无影的寝殿中。
白绯叶将瓷碗重重往桌上一搁,把刀在火上烧过后递给她,道,“取血。”
风无影接过去,一手握住刀刃,狠狠一攥,另一只手使劲把刀拔了出来。鲜红色的血瞬间就出来了,淅淅沥沥的流进碗里,小半碗片刻就盛满了。
“够了。”
白绯叶皱着眉,简单的给风无影的手包扎了一下,然后拿起盛血的瓷碗,将血倒进了另一个有膏状物体的碗中。
完全混合后,让风无影解开纱布,涂抹上去。
“躺下。”白绯叶眼神示意了一下床榻,拿出一个皮包,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细针,“要在你脑袋上扎针了。”
扎针就意味着要摘下面具,风无影短暂的沉默了几秒后,把面具摘了下来,一张脸暴露在空气中。
白绯叶不自觉就屏住了呼吸。
“有没有人……”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有没有人夸过你的眼睛?”
风无影一怔,脑袋仿佛被重击了一般,有一道声音蓦然响在她耳边。
是一个男人…温润带笑的声音……
——有没有人夸过你的眼睛?
风无影艰涩道,“有。”
白绯叶猛然回神,懊恼地皱了皱眉,自己居然会对着一个男人发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拿起一根银针,“开始吧。”
风无影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男人看着面前一头银针的人,满意的勾唇。
堂堂暗部君主被扎成这个样子,他看着心里就很舒爽啊。
床上的人紧闭双目,好似沉睡。
梦,是连接虚幻和现实最有效的桥梁。
在梦里,风无影会看到她忘记的所有事情,那些曾经的过往,也会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所以,为保万无一失,这段时间,他就要守着这人了。
黯月问,“大人,主子要这样多久?”
“针一会就能取下来,但风无影会睡多久我也不知道,这要看他忘了多少事情。”
闭着眼的风无影显得极为无害。
白绯叶就想到了刚才让他失神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颜色很容易就能让人想起血腥和杀戮,可他在那双眼睛里,却好像看到了冬日里在雪地上起舞的白鸟。
很矛盾。
但就是这样矛盾。
风无影……他是最无情的人,也是最赤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