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头山上,随着疯婆婆潘若的尸体缓缓倒下,大量的鲜血晕红了她身下的雪地。
此情此景,小乞丐此时的情绪,已经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颤抖的右手,鲜血一滴滴掉落在这雪地之上,最终与疯婆婆的血连在了一起。
此时此刻,他非常的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对于所谓的名门正牌而言,杀死了很多孩子的潘若死有余辜。
但是因为疯婆婆那一句遗言,一句再叫我一声祖母,对小乞丐的触动无疑也是十分巨大的。
无论如何,尽管疯婆婆再怎么该死,小乞丐都不希望,她死在自己的手中。
偏偏命运弄人,如果她能一直糊涂下去,如果自己能够在迟疑一下。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正当小乞丐万分懊恼之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出,疯婆婆那干皱的皮肤开始了蠕动,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皮肤之下爬行。
小乞丐瞪大了双眼,连忙退后几步,试图远离这里。
惊恐之下脚下被树枝绊了一下,小乞丐顿时倒在了地上,这一倒在想站,却发现腿发软根本无法在站起身来。
一声声怪异的声音,在寂静林中显的如此清晰,那声音仿佛是种子萌芽,破土而出的声音。
小乞丐猜的不错,确实是种子萌芽,但是确是从人的肉体中钻出来的。
一个个细小嫩芽以肉眼所见的速度从皮肤下生长起来,迅速的长大,逐渐长成藤蔓,很快生出枝叶,再到花朵,最后彻底盛开,整个过程仅仅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
疯婆婆的尸体就在小乞丐的眼前逐渐消失,逐渐被这冬天里的绿色掩埋。
此时此刻,原本疯婆婆倒下的地方,已经被一堆不知是何物的藤蔓布满,一朵朵红黄两色小花在青藤之上盛开,而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座天然形成且存在久远的坟墓一般。
见到如此离奇的场面,小乞丐也是被惊的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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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梁城,客栈内。
于蓉跪坐在桌前的主位上,她双目紧闭,似是在思索……。
屋内灯火通明,桌案上的茶炉,冒着蒸蒸热气,茶杯内的茶水,却早已经没有半分温度。
良久,于蓉睁开眼,她拿起茶杯放在嘴边,冷茶入喉,才后知后觉,
原来,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杯中茶以冷,竟然未曾查觉。
冷茶在口中翻转,最终,被缓缓饮下,冷茶的苦涩,在口中不停的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烦躁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九剑会盟每五年举行一次,每一次都是各派掌门相互同信之后最终决定举办地点,但时间从未改变过,每一次都是三月初三。
而这一次会盟提前了,当于蓉得到消息时,她人在北地,由此可见,这次会盟有多么仓促。
于蓉与庐山飞鸽传信,最终商定之下,由大长老代理庐山具体事宜,由郑兰玉率领弟子与于蓉和小弟子俪兰梦等人,于柱梁城在汇合。
此次下山,在给北疆将士一些资助的同时,主要的还是对这个天资卓绝的小弟子好好磨练一下。
俪兰梦虽然性子活泼了些,但一路上还算懂事,这也难免让于蓉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一眼没照顾到,人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切,一直到晚饭时间才最终发现,除此之外,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己的大弟子郑兰玉。
于蓉当即立下派出弟子开始寻找。
当时间一点点过去,从黄昏到月挂枝头。
当一条条消息传回客栈,从客栈小二看到的俪兰梦与小乞丐离去,到东城门处百姓的描述之后。
万事不存于心的于蓉,心境终究很难平复下来。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禀报。
“师傅,小师妹回来了。”
一句话让于蓉悬起来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她快速站起了身,打开房门,见门外正是自己的二徒弟迟兰君,而正在她身后的不远处,还站着一个身着盔甲的中年汉子。
于蓉连忙走到近前,拱手行礼,“这次还要感谢韩将军从中协调,于蓉这里谢过了。”
“于宗主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还没有替北疆将士好好谢过于掌门的慷慨解囊。”
“况且,此等小事与于宗主的所作所为,相比之下,实在是不值一提。”
“韩将军客气了,北境苦寒,将士们驻边也是颇为艰苦,庐山也不过是尽一份微薄之力。”
韩将军闻言,鼻子也是微微泛酸,人人都知北境苦寒,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防御着北方突厥南下,然而自从靖北王惨死,被皇帝陛下亲自下令,悬尸体于长安城门三日,此事不知寒了多少北境将士的心。
深吸一口气,韩将军拱了拱手,“于宗主,城门防守乃马虎不得,韩某这里先行别过。”
目送这位姓韩的城门卫离去,于蓉也是叹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迟兰君吩咐道:“兰君,此行咱们还有多少银两?”
迟兰君似乎明白了自家师傅的想法,“师傅,银两尚且足够。”
“明日采购一批御寒衣物,给这位韩将军送过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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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内,一动不动的郑兰玉,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自从昏迷以后,郑兰玉可是一直昏迷不醒。
相比之下,俪兰梦的伤势也就没有那么重,潘若那一掌虽然刁钻但是后力不足,况且还被俪兰梦用长剑挡了一下,只不过这一掌打在俪兰梦的胸腔之上,让她当时气血翻涌,真气紊乱。
当潘若带着小乞丐离开之后,俪兰梦就吐了一口瘀血,瘀血吐出之后,她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但郑玉君的情况就非常糟糕了,俪兰梦一直背着郑兰玉赶回柱梁城。
一路上大师姐一直都在昏迷,吐血也不止一次,这也说明了此次大师姐所受之伤到底有多重。
俪兰梦胸前已经被大片血迹所浸透,这都是因为自己受的伤,俪兰梦就揪心不已。
“吱吖”一声,房门被打开,于蓉和迟兰君快速走进房间,来到了郑兰玉床前。
见郑兰玉此时情况已经是万分危急,于蓉也不敢在拖延下去。
在俪兰梦的帮助下,郑兰玉很快被扶正,于蓉与之相对而坐,度真气为其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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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丐踉踉跄跄的在山中行走,此时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凭感觉寻找回到柱梁城的方向。
小乞丐的手虽然被他用破布条胡乱的包扎了一下,但是鲜血还在不停的向外浸透,这让他的体温快速的下降着。
之前,小乞丐看到郑兰玉俪兰梦二人与疯婆婆打斗之时的那种感觉,再一次出现了,且这一次的感觉愈发明显。
寂静的林中,在小乞丐的耳边不止有自己脚踩积雪的咯吱声,还有“咚咚”的心跳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身体乏力,视线模糊,但是他的头脑却非常的清醒。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某种自己不能理解的状况,他必须快速离开柱头山。
如果他倒在了这里,那他可以肯定,自己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呜~”
一声狼啸声在林中响起,那声音听起来不远,这让小乞丐紧张起来,连忙抓起一把雪在脸上蹭了蹭,强行把身体上那种怪异的感觉压下。
“咯吱吱……”“咯吱吱……”
忽然间,小乞丐的耳中响起脚踩积雪的声音。
深夜在山林中行走之人,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小乞丐连忙找到一颗大树,一探头,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不知不觉小乞丐已经走到了山的尽头,但这里并不是悬崖峭壁,是一个大大的缓坡,缓坡上也尽是树木,若是不小心十足滑落怕是会有性命之危。
“咯吱吱……”“咯吱吱……”
脚步声明显近了,这时候不能犹豫了,小乞丐轻手轻脚的躲到了树后。
小乞丐刚刚躲好,就慢慢挪出了一个脑袋。
一行十几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具,纯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双眼睛。身披黑色风雪氅,头戴着黑色围帽,缓步从不远处经过。
正行走间,为首那人猛然停住脚步,仿佛是经过千百次锤炼一般,一人止步,十几人都齐刷刷的停住了脚步。
若不是面具下还有缕缕呼出的热气升腾,在深夜的大山之中,很可能会被人认为是十几根木桩子。
少顷,为首那人猛然向着小乞丐的方向望了过来。
小乞丐心中大惊之下,不敢动,不敢出声,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尽管如此,正因为这人还是转过了头,小乞丐的瞳孔中全是他隐藏在大氅之下的刀柄,与此同时他也看见了腰间悬挂的玉佩。
那人在明,小乞丐在暗,他看不见小乞丐,然而借助月光小乞丐可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黑色风雪氅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身形,腰间悬挂着金丝长刀,腰间下方还挂一块玉佩,在月光的照射下,他有一瞬间看的极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