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意见！”周周咬着牙，看着苏牧的这一身医生服，都来跟她亲自做手术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是！”周周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郁闷的，总之口气冲的厉害。
“你没有！”苏牧平静的阐述事实，“你知道越早做越好，可以药流，不需要做清宫，可你却拖到了现在，你其实还是很舍不得的吧？”
苏牧握住周周的手，她没有拒绝。
他温暖。
她冰凉。
苏牧忍不住揉了揉，想帮她捂暖一些。
周周恨的咬牙切齿的，“我之前是舍不得，现在我很确定，我很舍得，请你做手术吧！”
她都懒得计较苏牧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做手术，怎么扮成医生，她就觉得看见他此刻出现在这里，到底是来阻拦她的，还是要成全她的？
她都搞不清楚了。
察觉到她误会自己了，苏牧没有解释，看着周周的眼神复杂难言。
看苏牧不吭声，周周故意说道，“苏医生不是要做手术吧，那就快点吧！有你这个亲生父亲亲手送他上路，他应该很高兴！”
苏牧对她的冷嘲热讽毫无反应，他倾下身子，两手摁在她耳边，居高临下的逼问她，“你真的要做掉他吗？”
“……是！”
“真的吗？你确定以后想起来也不会心痛？不会后悔？不会自责？”
会，怎么不会？
没有一个做母亲的能够释然孩子的离去，即使是自然流产都会不停责怪自己，何况是主动选择扼杀自己的孩子！
周周被涌上的自责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看着头顶上方的苏牧的脸，不自然的别开脸，“……是！”
“好！那就做掉吧！”
她一惊！
苏牧起身，拿起了麻醉针，试了试针头是否通畅。
周周看他那认真的动作和神色，这个样子她见得太多了，她毫不怀疑他来真的！
她本能的抓住他的手，“你来真的？”
苏牧的眼神从麻醉针头移到她脸上，眼神平静如水，“我说过，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他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甚至冷漠的说这种话？
“你怎么舍得？他是你的孩子？”她受不了的指责他。
她似乎忘了是谁坚持要打掉的。
可苏牧连愤懑不甘都懒得，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我不舍得，我阻止过你，也劝过你，如果你是因为我提干的事，那么现在已经没有了，如果你是因为院里的闲言闲语，那么我也承认了，如果你是因为害怕被你家人知道你未婚先孕的事所以不敢答应结婚，那么你也放心，我已经说了是我的错，他们已经同意我们结婚的事了，连周老也同意了！”
周周大张了嘴，她担心的事，他竟然都知道，难怪他家里人知道他辞职还怀孕的事，却每个人都装作不知情，只是比从前更加关心她，甚至，没有骂过苏牧一句。
他到底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可以让他们改变偏见，而且还对她不闻不问，甚至知道她打胎，都只是说你想好就行。
若是放在以前，根本不可能，比如她，家里七个哥哥，只有她是个意外，但他爸还是坚持生了下来，
他们家里人都觉得敬畏生命，不该随意抹杀！
可他们现在默认她的想法，但是潜台词就是，我们尊重你。
和苏牧如出一辙！
周周不知道说什么，只呆呆看着苏牧，看他叹口气，不像刚才那么淡然，带了些情绪。
“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辞职，理解你为什么坚持要打胎，我都能理解，可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你为什么屡次拒绝我？”
“为什么？”她傻傻的问，眼眶已红了。
“你不信任我，你不敢再相信我了！”
苏牧话音未落，周周的眼泪依然落了。
苏牧无奈的叹口气，帮她温柔的擦着泪，“我真的不知道，那次拒绝你，竟然伤你那么深，让你到以后都不肯在相信我，我到现在才明白。”
因为他的回避，他的理智，他的纯粹，让周周觉得即使日后爱了就爱了，若是以后结婚了，不爱了，他也绝对不会勉强在一起的。
这才是最终的症结所在，是伤的周周最深的地方，导致她再也不肯向他张开手。
“也许你还是不能相信我，但是我可以在这里向你做出保证，以后，以后的以后，我一辈子都不会跟你说分开的话，即使你说，我也会主动挽留你，不论多辛苦，我也会留下你！”
周周呆呆的看着苏牧，他的眼神很认真，像是在发誓一样，透着股不死不休的执着。
苏牧不轻易承诺别人，如果他说了，便会当成诺言去遵守。
这一点，周周毫不怀疑。
但是，她真的还能相信他吗？
见周周彷徨的看着自己，苏牧就知道她在犹豫徘徊，垂下眼，有丝落寞，“你如果不相信我，还是坚持要打掉他的话，我也尊重你，但是，由我亲自动手！”
他猛地握住她的手，迫她直视自己，他的眼神透着一股残忍，“这样将来你后悔自责的时候，至少有我陪着你，而且你放心，他的血过了我的手，我的痛苦自责一定会多过你！”
周周的手颤抖不已，死死瞪着苏牧。
他怎能如此残忍，怎能如此无情，怎能用这种方式逼她？
她从来不知道苏牧还有如此冷酷决绝的一面，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竟然要亲自去动这个手！
他是认真的！
良久，周周的手无力的垂下，埋在苏牧的手里哭的泣不成声。
她赌了！
赌他的心，赌她的运气够不够好？
赌他们的孩子命不该绝！
……
半个月后，是周周的婚礼，办的匆忙又热闹。
两家家长见过面，苏家对周周很满意，周家么，对苏牧就呵呵了……
七个大哥外加老岳父凶神恶煞的坐在苏牧对面，跟三堂会审一般，虽然是同意了，但最后还是捏了拳头撩话，“敢欺负我妹，你就死定了！”
苏牧哪敢？
周周母凭子贵，在苏家地位直线飙升，他和苏岩都在一边眼红的分了！
但不管千难万难，这婚总是顺顺利利的成了，如江临雪婚礼上的预示，先结婚的，真的是接到新娘捧花的周周。
沈慕君羡慕的也眼红，拉着周周说新娘捧花这次一定要给她。
可惜——
新娘捧花还是花落他家。
沈慕君那脸都要下暴雨了，苏岩跟凑在她耳边说，“要不我们也学他们怀一个，立马就能结！”
沈慕君听得更难过了，可劲打他，“怎么生？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上哪生去？”
说完，却又拉着他，“要不我们今晚……”
看沈慕君来真的，苏岩笑的不行，却又感动。
他的这个姑娘，还是跟从前一样，在这种事对他毫无防备，积极主动的要人命。
……
周周洗了澡出来，看苏牧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医生。”
苏牧皱了眉，“你该叫我什么，苏太太？”
“我……”她叫不出来。
周周被调笑的红着脸，她还没从护士身份转换到太太身份呢。
第一次看着苏牧穿着家居服，不如往日一般的严谨禁欲，透着点随性和散漫，悠闲的靠在贴着大红喜字的床头，看她的眼神，温柔又平和。
这是另一面的苏牧，更接地气，更居家的苏牧。
很不真实！
“过来！”
苏牧伸了手，周周还没消化她结婚的事呢，红着脸走过去，被他拥在怀里。
靠着他暖热的胸膛，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周周整个人都热乎乎的，从没想到，有一天苏牧会这么抱着她，以丈夫的身份。
“我觉得好像不真实！”
苏牧懂她的感受，下巴蹭着她发心，“慢慢习惯吧！”
手又挪在她肚子上，“今天还好吗？”
“嗯！”周周也覆着他的手，说的笑起来，“说来也怪，自从我们那天和好，他就再没闹过！”
“知道他妈不要他，他当然要闹了！”
苏牧开着玩笑，就觉得周周后背一僵。
她低头摸着肚子，不确定得到，“你说他是不是听得到我们说什么，他会不会怪我……”
“不会的！”苏牧拥紧她，温着声音劝她，“你看他都乖了，说明他原谅你了！”
“真的吗？”
周周仰头，不确定的看着苏牧。
看她眼底藏不住的惶恐和内疚，苏牧低头。
以吻回答她。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