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执剑人闯第九重天门,少白和衣寒已奉教宗传召回了天元城。
回天元城后衣寒于燕语院闭关炼丹,少白无事便到鸣莺馆饮酒赏乐。
刚走进鸣莺馆,被一个奉茶的小厮撞了个满怀。茶水洒到了少白,小厮忙给少白跪下。他眼神既慌乱又恐惧。
少白正准备拉起他,坊主迎了过来。
坊主先对少白欠身一礼,陪笑道“燕先生,这厮是昨日刚买来的,还没调教好。冲撞了您的大架,我给您陪个不是。您这边请……”
少白闻言,径直向二楼走去。
坊主吩咐两个护院道“把这贱东西带下去,打打他那贱骨头,让他长长记性。”说罢,坊主跟着少白上了二楼。
到了雅间,坊主吩咐人给少白上了酒菜。她亲自给少白斟了酒,然后准备告退。却被少白叫住。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少白道“给我找个斟酒的伙计。”
坊主闻言笑道“我这就去给先生安排。”
少白道“就刚才那孩子吧。”
坊主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先生,您是说刚才冲撞你的那厮吗?”
少白道“怎么,不可以吗?”
坊主道“燕先生吩咐,我自然照办。您稍等……”
不多时,小厮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给少白行礼。
少白道“过来,斟酒。”
小厮起身,走到少白身旁。端起酒壶给少白斟酒。
少白不经意间看到他露出的手腕上有很多被鞭打的伤痕。而他的手,也被刚才的茶水烫的通红。
少白望了一眼他的脸,面有饥色,显然饿了很久了。
少白道“坐下吧。”
小厮闻言,以为自己又冲撞少白,忙跪下伏地大气不敢出。
少白看着心疼,但依旧冷冷道“我命你起来,坐下。”
小厮闻言,许久才战战兢兢的站起来然后坐下。
少白望着惶恐不安的小厮,他把面前的筷子递给道“别害怕……饿了吧,拿着。”
小厮闻言,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他难以置信的望向少白,少白点点头示意他这是真的。
小厮接过筷子,很小心的夹了一块肉,然后放进了自己嘴里。
嚼了两下,却又吐了出来。他很久没有吃肉了,突然吃起来觉得很恶心。
少白递给他一杯茶,然后道“别急,慢慢吃。”
小厮闻言,眼睛里憋着的泪顿时流了下来。
少白不忍看下去,他起身走到护栏前。
这时梁伯和惜月走进了鸣莺馆,惜月仍是轻纱罩面。
坊主见来者气度非凡忙亲自迎上前,欠身一礼道“两位贵人这边请。”
到了雅间,坊主瞧着两人并非常客,加之惜月不以面目示人,所以坊主不敢大意,自己亲自侍候着安排了酒菜。
然后问二人道“两位贵人,不知还有什么需要的,请吩咐。”
梁伯从腰间摸出两块成色上好的金锭道“坊主,你们鸣莺馆昨日是否新买了几个孩子?”
坊主回道“是。不知大爷何意?”
梁伯道“这两金锭是她们的赎金,你看够吗?”
坊主闻言眼睛一亮,心道“几个贱奴,能值这么多。客出手阔绰,还是头一次见。”
她忙回道“够了,够了……您二位稍等,我这就去把她们带来。”说罢,坊主兴冲冲地转身离开。
不多时,她就带了五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到了惜月和梁伯二人面前。
梁伯瞧了瞧,眉头一皱道“不对,少了一个小子。”
老鸨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摸了摸额头笑道“瞧我这记性,您二位稍等。”
说罢坊主转身离开,来到少白所在的雅间。
刚一进门她就瞧见那小厮坐在案前吃东西。她怒目而视道“好个不懂规矩的贱奴。”
小厮见坊主吓得丢下筷子,趴在地上身体害怕地颤抖。
少白回过身来,望了一眼小厮然后对坊主道“是燕某让吃的……燕某没有召你,你来做什?”
坊主欠身一礼道“即是先生赏饭,我哪敢多言。只是……”
少白见坊主支支吾吾,遂问道“你有话直说,说完了出去。”
坊主陪着笑脸道“先生,隔壁两位客人出高价给这小厮赎身。我此来就是带去见两位贵客的。”
少白望了一眼小厮,许久才道“我买下了。”说着少白拿出一锭银子,扔到坊主面前。
坊主闻言很为难,少白给她的银子赎身够了,但和隔壁的两位给的比就少的可怜了。
但坊主还是捡起银子道“即是先生要买,我就是再难做也要成全不是。人你带走吧……”说罢,坊主转身离开来到隔壁。
梁伯见坊主没把人带来,遂问道“人呢,怎么没带来?”
坊主道“两位贵客,我实言相告吧。那少年被燕先生看上了,我不好驳他面子所以就依了他。不过,您二位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吃亏,我这里模样俊的丫头小子多着了。我再给你们送两个便是。”
惜月听不下去了,她开口道“什么燕先生,好大的面子。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吧,何况我们付的赎金不比他少吧?”
坊主道“贵客说的是,你们付的钱确实比他多。但燕先生,小人得罪不起啊。”
惜月道“哦,这燕先生何许人也。竟有这么大能耐,让你有钱情愿不赚也不敢开罪?”
坊主道“贵客有所不知,这燕先生乃宗府教务院院长。别说是我们这些下等人不敢对他不敬,就连时府兄妹二人对他也是敬让三分的。还望贵客高台贵手,别让小人难做。”
惜月本想再说什么,却被梁伯拦住。
梁伯对坊主道“好,你下去安排一辆马车将这五位姑娘送到东市锦绣绸缎庄。去吧……”
坊主闻言带着五个姑娘退下。
惜月问梁伯道“这燕先生到底什么来历,如何做得教务院长?”
梁伯道“燕少白,别号玉虚神龙。曾是西境名士,有藏名诗云:燕梁空旧孤影瘦,少年头白为谁愁。老朽对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正说这话,听见外头有很多人在叫“燕先生。”
惜月起身走了出去,在人群中她看见一个长发如雪,面若凝霜的男子。他身旁紧跟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大家好像都认识他,对他十分恭敬。而他总是冷冰冰的,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漠然。
惜月一直跟到了鸣莺馆外,望着他直到消失在人海中。
梁伯跟了出来,对惜月道“夫人,您怎么呢?”
惜月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少白领着小厮回到燕语苑。衣寒见到这个瘦弱的少年后问少白道“他是谁?”
少白闻言转而问少年道“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你叫什么?”
少年低声道“夜皓染。”
衣寒称奇道“还有这姓氏,你是哪里人氏,多大了?”
少年摇头,然后低声道“只记得醒来时便被戴着脚镣关在铁笼里。”
衣寒道“那你如何知道姓甚名谁?”
少年见问,又摇头表示不知道。
衣寒拉着少白胳膊小声嘀咕道“诺哥哥,你从什么地方带回来这么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少白回道“鸣莺馆奉茶斟酒的小厮,一时见怜便买了来。”
衣寒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名叫夜皓染的少年估摸着十八九岁的年纪,他面相纯善,但眉宇间有透着一丝很难觉察的阴影。
衣寒瞧着有些不喜。
少白道“皓染,随我来。”
说罢,少白带着夜皓染去了暖阁。
衣寒也跟了进去。
少白对衣寒道“小语,这孩子受了些皮肉伤你给他些丹药让他服下。”
衣寒不情愿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玉瓶,递给夜皓染道“洗个药浴澡就好了。”
夜皓染依着衣寒吩咐泡了药浴,然后换上少白给他的冬衣。
换好后,他来到暖阁给少白谢恩。
“坐下,一起用饭。”少白道。
夜皓染惶恐不安的望向衣寒,衣寒点头道“嗯,一起用饭吧。”
饭间衣寒问他“你真不晓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沦落为奴吗?”
夜皓染摇头表示不记得。
“吃饭吧,以后再言。”少白给夜皓染夹菜道。
是夜,衣寒背过夜皓染对少白言“诺哥哥,你别瞧夜皓染面相纯善,但我总觉得他并不简单。”
少白道“他许是西境宗门子弟,遭遇不幸沦落至此,别是你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