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修逸!”托娅怒道:“王妃交代过,你只听郡主指令,你……”
“托娅姐姐,是我让云公子阻止你的。”小依雅抱着块毯子来到辰枫面前:“天神哥哥是我的客人,不许你这么对他。”
托娅道:“郡主,他弑君谋反,是来抢黄金令的。”
“皇伯伯活的好好的,又没死,哪来的弑君谋反?”小依雅道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托娅。
“元惠宗没死?!”
“陛下还活着?!”
辰枫和托娅齐齐看向小依雅,异口同声,就连云修逸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极罕见的讶然之色。
小依雅放下毯子,拉下托娅胳膊,认真点头道:“昨天阿奴从应昌回来,皇伯伯还召我进宫去看‘十六天魔舞’呢。”
“不可能,我亲眼见他……不行,我得去见姑姑。”托娅失魂落魄的跑了。
辰枫心中的震撼不亚于托娅,只是面无波澜。
元惠宗没死?
那被自己杀掉的又是谁?
大哥说朱重八设计天门阵,难道元惠宗是别人假冒……
辰枫越想心越乱,借口疲惫,裹着毯子躺下。
躺下也睡不着,除了身上的伤痛,更多的是心中的烦闷。
这时,只听小依雅对云修逸道:“云公子,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云修逸没吭声。
小依雅又道:“云公子,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杀我?我不是坏孩子。”
辰枫心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锥了一下,紧闷紧闷的。
有那么多人要杀她?
难道除了星迷月,还有其他人要杀小丫头?
会是些什么人呢?
这么可爱的小丫头,还这么善良?……
为什么?
辰枫正百思不得其解,只听小依雅又道,似乎是自言自语。
“阿奴说皇伯伯设的是鸿门宴,不让我去应昌,可我不去,母妃怎么办?我想去求皇伯伯,我想用黄金令换母妃。”
黄金令、子母刀、子母银蛇令!
子母银蛇令是假的……
辰枫脑中闪过一道光,心突然明亮起来。
世人皆知,得‘子母银蛇令’者得铁木真宝藏,却不知‘子母银蛇令’是假。
真正的‘子母银蛇令’不是一把钥匙,而是三样东西。
子母刀、黄金令……银蛇,银蛇又是什么呢?
谁制的假‘子母银蛇令’,谁冒充的元惠宗?
假的死了,真的还活着,不仅没死,还抓了小丫头的娘。
元惠宗为的是黄金令还是逼北安王现身?
或许二者皆有。
小丫头说没有子母刀,却一个人在阿尔山躲避杀害。
谁把她留在阿尔山?
又是谁请来了云修逸?
谁又能请得出名门世家‘云剑山’燕影剑传人云三少?
想破头,辰枫也只想出三个人,而这三人早已作古。
朱重八?
朱重八扮演了什么角色?
辰枫躺不住了。
必须立刻马上返回燕京大都,必须弄个水落石出,必须给六位哥哥报仇,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若云修逸阻拦,咋办?
正心急如焚,忽然有人用脚尖在辰枫肩头踢了踢。
辰枫睁开眼,对上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
云修逸摔下几件衣服,走开了。
辰枫抱着衣服坐起来,看到小依雅在篝火旁的毯子上睡熟了。
云修逸盘坐在离她不远处,闭目打坐。
辰枫穿好衣服,收起血衣,踟蹰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想再看一眼小丫头。
“别靠近她”
辰枫抬起头,见云修逸正看着他,讪讪一笑。
正待退开,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天神哥哥,你别走,苍狼玉佩给你……”
辰枫吓了一跳,心说,坏了,这丫头醒了。
正愈跳开,发现小依雅是在睡梦中呓语。
辰枫悄悄松了口气,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衣角从她手心拿出,顺手给她盖了盖毯子。
“云公子,你想家吗?我看到你向南跪拜了,你回家去吧,不用保护我。”
辰枫抬头看向云修逸。
云修逸也是微微一愣,稍纵即逝,又闭上了眼睛。
小依雅翻了个身,又呓语了一句。
辰枫没听清,起身,准备离开。
“给”云修逸抓起两样东西掷出。
辰枫接过一看,大为惊讶,急道:“云三少爷,这青铜玉箫和七绝青铜扇,你是何处得来?”
云修逸的视线在小依雅身上闪了一下,又闭上。
辰枫记得青铜玉箫和七绝青铜扇遗失在天门阵……
难道天门阵里杀死六位哥哥的不是元军?
“云三少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请你告诉我。”辰枫往前挪了几步,几乎都要跪下了。
“霓天教朱元璋”云修逸只说了六个字,便不肯多说。
若他人说朱元璋与霓天教有勾连,辰枫断然不信,但云修逸说,那就必定属实。
云家三少爷,云剑山庄主‘燕影剑’云步雨的三儿子,他母亲是江湖名门世家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离。
不论是云步雨还是南宫离都是江湖上备受尊崇的侠客,正义之士。
云修逸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天生的武学奇才,十二岁便在武林排行榜上占据第二。
他性情孤僻,少言语,轻易不开口,开口无空话。
云修逸既这么说,那绝对无假。
辰枫对云修逸施礼,道:“多谢云三少爷,后会有期。”
这条路,辰枫走了好久,久到比一个人的生命都长。
辰枫亲自为六位义兄修了一座衣冠冢,墓碑上刻着七个名字,最后一个是他自己的。
完工后,辰枫回了趟潘家庄。
夜里回去的,没进门,只门前磕了三个响头。
“此去一别无归期,勿念!”
……
洪武年,应天府。
“朱!重!八!-朱!重!八!-朱!重!八!……”
宫深夜浓,一声声嘶声裂肺的咆哮,响彻整个应天府。
熟睡中的人们被惊醒,点灯、起身、披衣,出门察看。
霎那间,宫廷内外灯火通明,金甲侍卫从四面八方涌来,城中一片纷杂。
“捉住他!捉住他!”
一阵阵的呼喝声,自皇城上空传了下来。
辰枫紧了紧绑在身上的包袱,施展高妙轻功,飞檐走壁,穿梭在皇城顶端,在密密层层的宫殿间起起落落,翻腾向前。
嗤嗤数声……
无数道破空之声响起——
百十个身着飞鱼服,手持锋利绣春刀的侍卫截住辰枫!
辰枫远远就瞅见了,但他如同没看见,迎着刀尖白刃,嘶喊着“朱重八”,踩着屋脊冲了过去。
侍卫们看他一身白衣染满斑斑血迹,又这么不知死活的冲过来,都惊讶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马上勃然大怒。
在拱卫司侍卫面前,别说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书生,就算是江湖上的绝顶武林高手,遇上了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朱重八,出来!再不出来,小爷一把火将你的吴王新宫烧成灰烬。”
辰枫才不管他们是普通的禁卫军,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拱卫司侍卫。
不是等闲之辈又如何?
这倒不是辰枫初生牛犊不怕虎,武功强到无所畏惧,而是他心里一点空余也没有,他只有一个念想,找到朱重八,为六位哥哥报仇。
至于什么危险,什么恐惧,统统没感觉。
辰枫的心已经被仇恨填满了,除了绝望,就只剩下愤怒的怒火在燃烧。
“小爷不想大开杀戒,识相的快滚!”
辰枫喉咙里撕喊出摧心裂肺的咆哮,像野兽临死前的愤怒。
现在,对辰枫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绝望更可怕的?
只是不久后,他才知道,其实这个世间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绝望,而是人性,人性这东西比绝望要可怕得太多太多。
辰枫手臂一挥,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把折扇。
这可不是文人雅士贵公子把玩的普通折扇,而是把神兵利器,名为‘七星青铜扇’。
“擅闯禁宫杀无赦”
拱卫司的侍卫训练有素,摆开阵势。
“杀身成仁,今日是也!”
辰枫振臂一呼,翻转掌上‘七绝青铜扇’闯入拱卫司侍的百子玄风阵。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几十个回合下来,辰枫知道自己犯傻了。
虽然来之前,就听说这些人武艺高强,骁勇善战,百人能守城,千人敢攻城,能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但辰枫不信。
江湖传言能信吗?
一分真七分假,还有两分奈何桥上哄鬼。
区区皇城侍卫、禁军能有多厉害?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是谁,还不吓的屁滚尿流!
辰枫可是近年来,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妙音书生’枫四爷,凭他的‘十七式’玉箫剑法,谁人拦得住,还是哪个敢拦。
“不行,不能这么干!这么个打法,活牛也扛不住。我志在朱元璋,怎能与这些阉人同归于尽。我得脱身。”辰枫暗付一番,转攻为守,开始寻找阵法缺口。
冷静下来,头脑清醒了不少。
“小爷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待小爷为六位哥哥报了仇,再与你们一决高下。”
瞅准时机,虚晃一招,拧身败走,待阵法中心的侍卫误以为他从阵眼逃走时,辰枫反向阵尾薄弱处急攻而去。
等侍卫们发觉上当,辰枫撂倒两个侍卫,跳出阵法,逃了出去。
所幸,辰枫的轻功‘穿云掠海’造诣不低,在江湖武林中是超然般的存在。
虽然凭着这身绝顶轻功,侥幸虎口脱险,但也添了不少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