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等人一刀没砍住,稍一整顿再一次的提刀劈来。
杜海晁将八卦刀横在身前,冷眼瞧着苏笑天,眼神里写满了不要逼我开杀戒。
“杜掌门,你这八卦刀一拉,死伤的可不仅仅是一笑堂的这些弟子们。”苏笑天侧脸瞅向赢穆,似笑非笑道:“赢长老,不会不劝劝杜掌门吧!”
“老太婆,辰先生有恩于我们,我们不能恩将仇报。”杜海晁脸色微变,满是褶皱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悲愤,声音都带着颤音。
赢穆快步来到杜海晁身边,痛苦地点了下头,也亮出了架势,道:“苏堂主,在公他是掌门我是长老,在私,他是丈夫我是妻子,人间地狱,我只能跟从随全。”
“……好好好,好一对夫唱妇随……”苏笑天冷笑一声,对着一笑堂的弟子拍了拍手掌。
紫竹阴笑着,率先冲辰枫扑去。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电般的掠过,围着辰枫的弟子一个接一个的被击飞在地,哀嚎声一片……
杜海晁眼疾手快,八卦刀上下翻转,将围在辰枫四周的侍卫和弟子全部打翻在地。
苏笑天还没反应过来,黑影又是一闪,已到燕王面前。
两护卫刀还没来得及出鞘,人已经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保护燕王,有刺客。”苏笑天朝紫竹大喊,紫竹舍弃辰枫,领着众弟子爬起来往燕王身边冲。
“全都住手。”一清大师的少林拂尘破空而出,寥寥数招便平息了混斗的场面。
众人疑惑地看着一清大师。
一清大师却看着进后堂的门口。
众人也都看到了立在后堂门口的男子,墨黑色长发、古铜黑色布带、墨色古香的夹袍,黝黑深邃的单凤眼。
云修逸轻抿着嘴唇,用那带着忧郁的眼神,看了眼一清大师,晃晃右手,抬脚迈进后堂,消失不见了。
燕王惊魂不定地摸着自己的腰带。
苏笑天刹那间,面如死灰。
“哈哈”辰枫看着苏笑天仰头大笑:“做贼的喊做贼,好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在场的人瞬间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苏笑天将真的续命还魂丹赠予燕王,用假的续命还魂丹欺骗众人来此。
众人大怒,纷纷囔囔着问苏笑天要说法。
苏笑天还没从震惊中恢复,她实在不敢相信,这黑衣人居然可以在这么多天下英雄人物面前,神乎其神的取走续命还魂丹,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知道续命还魂丹在燕王身上。
“走”燕王一甩衣袖,领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一清大师:“苏堂主,告辞。”
“一清大师,等等我。”单天河追着一清大师跃上高墙。
“老头子,我们也走吧。”赢穆收了架势扶起辰枫。
杜海晁看了眼苏笑天,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了出去。
其余在场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起身离开。
“堂主,少堂主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少堂主……少堂主他带着依雅小姐走了,只留下这个。”花昔惊慌失措,颤颤巍巍地递上一封书信。
苏笑天一把扯过信封,急火火地抽出信纸,只看了两眼,额上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将信纸揉碎、撕烂、摔在花昔脸上。
“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北院,瞬间走的只剩下了躺在地上哀嚎的弟子和侍卫。
苏笑天看着满地的破碎桌椅和茶碗,眼中的怒火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刺骨的阴冷……
数日之后——
墨云滚滚,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晴空万里的天空,顷刻间被遮的严实无缝,晌午瞬间成黑夜。
一道电光闪过,刹时间狂风肆掠,空中枝叶横飞,地上飞沙走石,天地间一片混沌,辨不清哪是地,哪是云,哪是树,四面八方利飕有劲的风声咆哮着……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紧跟着白亮亮的雨点砸下来,砸起许多尘土,空气中迷漫着泥土的腥气。
曲柳镇是个小镇。
镇上唯一的一家酒肆里挤满了避雨的客人。
晌午时分,又遇暴雨,本就不大的铺面,这时就显得分外拥挤,却也分外热闹。
紧靠窗户的一张方桌前静坐着三人,三人既不交谈,也不对饮,只是静默地吃着菜。
这三不是别人,正是日前在一笑堂一人重伤东湖三霸的辰枫,他的旁边坐着八卦门杜海晁夫妇。
那日离开一笑堂下山后,辰枫的伤势逐渐恶化。
杜海晁提议带辰枫回八卦门调养,行至此处,辰枫气力不佳,杜海晁夫妇将辰枫搀入店内歇息。
“哗”的一声,大雨从天空中倾斜而下,像天河决堤似的凶猛,成千上万条瀑布扯天扯底的垂落直下,顷刻就把天地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辰枫依窗而坐,不时的咳嗽两声。
“辰先生,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将就着,先倚着桌子闭目养神,自行调息运气,待雨停后,我们找家客栈,我帮你运功疗伤。”
杜海晁放下筷子,倒了杯热茶递给辰枫。
“不碍事。”
辰枫没什么食欲,揉着胸口,端着热茶,神情慵懒地斜靠在窗台上,撩着竹窗帘看空中倾泻而下的雨水。
突然,辰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杜海晁夫妇见辰枫神情有变,也起身凑近窗口,好奇地向外瞄。
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空中的水往下倒,地上的水到处流,天地之间像挂了一幅巨大的珠帘,迷蒙蒙,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赢穆揪揪杜海晁衣袖,让他看辰枫。
杜海晁耳垂动了一下,向赢穆指了指雨中。
赢穆再次凑过去,向外瞄了一眼。
大雨中,一辆马车踏水而来,水花在滚动的车轮下四处飞溅,马车上帘垂幔掩,遮闭得严严实实。
车前驾座上赶马的是位女子,额前头发全部贴在脸上,雨水沿着她的脸颊灌入她脖子,身上的衣裤都湿透了。
“辰先生,可是认得这辆马车?”
赢穆不以为意,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吃饭。
辰枫收回目光,轻轻地摆了摆头,道:“你们看那驾车的马。”
“三驾马车,车上人的身份不一般呐!”
杜海晁也坐了下来。
赢穆却又站了起来。
刚才,赢穆并未留意驾车的马是几匹,听杜海晁这么一说,就想看看那三驾马车。
刚凑到窗户前,就听得“吱”然一声,酒肆的门被人从外拉开。
三人齐回头,外面进来三女子。
走在最前面的女子,年近三十,手中攥着马鞭,雨水顺着她的袖口、衣襟、裤腿、裙摆往下淌,很快脚下就是一大滩的水渍。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一个看似二十出头,一个仅十五六岁。
女子环视一圈,见店内人满为患,没有空闲桌椅,回头同身后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轻语了几句,转身走向柜台。
“怎么会是她?”
辰枫一脸诧异,自言自语。
杜海晁夹了口菜,边咀嚼边道:“你认识啊?”
“老头子,你看那个小姑娘,她不就是……”
杜海晁见赢穆脸有异色,放下筷子,转身瞅了瞅那个小姑娘。
瞧着甚是眼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扯正赢穆,笑着道:“不就是一个小姑娘嘛,辰先生瞅瞅那是人之常情,你一个老太婆激动个什么劲!”
“杜前辈……”辰枫一张口一阵咳嗽,脸上泛起一片红潮。
杜海晁误以为辰枫是因为自己的戏言害臊了。
他“嘿嘿”干笑两声,道:“自古英雄爱美人儿,哪个男人年轻时不爱瞅大姑娘唻。”
赢穆剜了眼杜海晁,道:“你真是老眼昏花,她不就是青竹林里放箭的那个小妖女嘛!”
杜海晁一愣,随即又把目光投向那个小姑娘。
水红色撒花暗纹湘裙,乳白色攒珠绣花鞋,身披黛青色云锦披风,圆圆的脸盘,大大的眼睛,红润的小口,虽然背上少了一张好大的弓,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的的确确,她就是青竹林里的那个鬼丫头。
拿马鞭的女子要店家打包一些吃食给她带走,小姑娘和那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等在门口。
那二十出头的姑娘一身米红色衣裤,扎袖,腰间系着一根月牙白的腰带,脚上登着一双羊皮短靴、双脚成马步分开,两手半搀半扶着小姑娘,神情似乎很焦虑。
她边催促店家,边和那个小姑娘低声说话,不时地回头看看门外。
“店家不必找了,如有多余的面饼,请多给我拿些就成。”
拿马鞭的女子从店家小二手中接过食物,随意的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丢给小二。
“好嘞,大姐稍等。”店小二喜逐颜开的跑向后堂。
“妹妹,你先拿着食物,扶小姐上车去。”
那女子将食物递给身后穿米红衣裤的姑娘。那米红衣裤“哦”了声,接过食物,搀扶着小姑娘推门向外走。
“砰”的一声巨响,外门传来声声嚎叫——
“哎呦……妈呀,我的娘唻……我的鼻……鼻子。”
米红衣裤和小姑娘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已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