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王八蛋把小爷装在棺材里!?”
滚动的石棺里,辰枫用力地拍着棺壁。
“朱重八骗了咱兄弟…子母银蛇令,假的…子母刀,子母刀才是……”
“大哥,是你吗?”辰枫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贴上棺壁,想听清哥哥的回应。
可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大哥,是兄弟就同生共死!放我出去……”
石棺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剧烈地颠了两下,滚动的速度渐缓。
辰枫双脚紧蹬棺壁,气沉丹田,双掌送出。
石棺纹丝未动,手腕火辣辣的疼。
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不就是个普通石棺吗?
没道理啊?
凭自己的内功修为,不可能拍不开一口石棺…
莫非这石棺的厚度……
辰枫摸着棺壁,愕然不已。
砰砰…几声巨响,石棺盖被撕裂。
头顶上方响起粗狂的嘶吼声——
“把子母银蛇令给他们……”
“大哥”辰枫大喜,边挣扎着往外爬,边喊:“大哥,六哥。”
一张口,一股强风将他卷翻出去,“吸”到了空中。
在狂风中翻滚得五脏六腑都快翻腾出来了,又有一样东西重重地砸在头上。
等到醒来,辰枫吃惊地发现自己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在一片开阔、柔软的草地上,但动弹不得,连思考都无法办到。
辰枫缓缓闭上眼睛,心里已隐约出现一个念头:我死了!
逐渐、逐渐地,听到耳边有声音,且逐渐清晰——
是有人在念咒,而且还特别地好听……
嗯?还有人给超度!
辰枫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立即用尽全身的力气转过头去看——
是个小女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白白胖胖,一对梨涡,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漂亮的像是从年画中走出来的福娃。
她正跪在旁边磕头,边磕边还念念有词:“祈求天神赐予雨水,祈求赐予丰草,祈求父王平安归来,祈求阿奴多酿美酒,祈求瑾瑜哥哥不要抢我奶食……”
说一句,磕一头,虔诚无比。
“怎么这么臭?”她嗅嗅鼻子,顺着味儿爬过来。
辰枫赶紧闭眼,装昏迷。
可还没等他完全闭上眼睛,忽觉胸前一凉,身上的衣裳被人扯了下来。
辰枫惊呆了,眼睛睁得大大,全然忘了装昏迷的这档子事。
小女孩指着他裤裆中间,奶声奶气道:“天神尿裤子了!”
辰枫一怔,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你,你才尿裤子呢!……我,我这是露水湿的。”
“哦,是露水湿的呀。”小女孩大眼睛转了两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就没被露水湿过裤子。”
“你,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把,把衣服给我。”
“尿裤子就尿裤子,还赖露水,哼!羞羞…”
辰枫脸都绿了,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光天化日,被个小丫头片子扒个精光……
真是岂有此理!
而且,还被当场拆穿谎言……
真是没脸活了,死了算咧!
小女孩与辰枫四目相对地瞪了会儿,惊叫一声,跳起来跑开了。
可没等辰枫反应过什么,小女孩又跑回来了,直接上手扒他裤子。
“干,干什么你?”
“不,不要扒我裤子……”
辰枫是真慌了,屁股用力一扭——
“啊……”
一股剧烈的疼痛从四肢扩延至全身,最后是五脏六腑,一呼吸疼得就要死过去。
辰枫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抵御疼痛上,脑海里开始涌现出一些片段。
……
江湖盛传:得‘子母银蛇令’可开铁木真宝藏。
朱重八告诉大哥,说元惠宗得了‘子母银蛇令’要反攻大都。
自己和六位结义兄长一路追踪北逃的元惠宗到了开平,在闪电河畔截下元惠宗,抢下了子母银蛇令,还亲手结果了那个狗皇帝。
元军紧追不放,误入山石群,被困天门阵。
天门阵,一百单八阵。
阵里大阵套小阵,子阵套母阵,阵连阵,阵接阵,阵挨阵,阵靠阵,纵横交错,星罗棋布,阵阵奇诡凶险。
人一旦入阵,顿觉伏兵四起,险象环生,杀机漫天。
二哥、三哥、四哥和五哥相继死于冥王阵、无极阵和神火阵,他也受了伤,大哥和六哥背着他杀到鬼魂阵……
随着记忆一点一点苏醒,辰枫口中发出痛苦的闷哼声,哑着嗓子问道:“这是哪儿?”
“阿尔山”
“阿尔山?!”辰枫惊呆了。
怎会是阿尔山呢?
大哥呢?六哥呢?
……
莫非是大哥将我放入天门阵中心祭坛石棺总?
那也不对!
就算大哥救了我,那也是在开平啊,如何到的阿尔山?
阿尔山距离开平可是千里之遥啊……
辰枫想坐起来,猛得用力撑了把地面,又是一股扯皮带骨的剧痛。
嗷的一嗓子,仰面倒下,疼得浑身发抖。
小女孩正拼尽全力地扯着辰枫的裤脚,因为力气太小,扯了半天纹丝不动,被这一嗷,吓得一激灵,整个人向后摔倒。
只听得刺啦一声,辰枫屁股一凉,小女孩一手抓着一个裤腿摔倒在草里。
想起几位义兄的惨死,辰枫悲痛欲绝,受此侮辱,又怒不可遏,可偏偏对方只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片子,更要命的是眼下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能咋办呢?
辰枫恨恨地揪了把草扬在脸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真是没脸活了。
‘儒侠七义’在江湖上,哪个不是叫得响的人物,何曾被杀的如此狼狈。
大哥、六哥不知所踪,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惨死……
说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偏自己一人独活。
老天爷欺负人,连个小丫头片子也来欺负……
辰枫紧握双拳,边捶地边嚎。
不说江湖名讳,单就出生,辰枫的出身也不低。
濠州潘家庄庄主潘士群的嫡亲外孙,天下第一侠‘玉箫神剑’辰战的义子,当今皇帝朱元璋的私生子。
十六岁名满江湖,一身内外功夫名列江湖高手排行榜第四。
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
辰枫越哭越伤心!
“你哭,哭够了给你奶酪吃。”
小女孩提着两裤腿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奶声奶气还很凶。
辰枫还真就被唬住了,顿时停止嚎哭,抽噎着道:“你谁啊!”
“我是依雅,你是天神吗?”
“我想我不是。”
“我想你也不是。天神怎会从天上掉下来呢!还尿裤子。”
小依雅丢下裤腿,从腰间解下一只绣袋,从里面抓出一把奶酪喂入辰枫口中。
奶酪质感柔软湿润,入口即化。
辰枫被这清新的奶香混合着淡淡酸味的东西勾醒了腹中饿鬼,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上一口刚咽下,立马又张开嘴来。
小依雅被逗乐了,一边逗小鸟似的投食,一边笑的咯咯。
吃光了小依雅身上所有的奶酪,辰枫仍觉得饿,试着动了动四肢,虽然还会产生剧痛,但总算是能动了。
“……依雅,小妹妹……”辰枫微微扬起头,扫了眼全裸的身子,可怜巴巴道:“能不能把衣服给我穿上?这……男女有别,不雅!”
“你从天上飞下来,身上好多口子,不晒晒太阳,肉会烂!”
“天上?”辰枫望着天,不明所以,又问道:“我是怎么飞下来的?”
小依雅不知道在草里玩什么,含含糊糊道:“嗖,吧唧,呜,就下来了。”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大不了我娶你好啦。”
辰枫又被惊呆了,但也被吓坏了。
半响后,才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娶我,你怎么娶我?”
“娶就是就娶嘛,还能怎么娶!”小依雅抬起头,给了辰枫一个十分鄙视的眼神,又道:“放心,我会负责的,我会把我最喜欢的肉肉都留给你吃的。”
原来这小丫头不懂什么是婚嫁嫁娶,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辰枫长吁一口气,紧绷的心才松下。
“你有没有看到龙吸水?”
想起那股妖风,辰枫忍不住地后怕。
小依雅理也不理,起身跑了。
辰枫低声骂道:“屁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
话刚落音,小依雅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根棍子。
“你要干嘛?”辰枫不由得紧张起来。
“有点疼,忍着点,我给你处理处理伤口,不然天黑了狼会来吃掉你的”
还不等辰枫反应过来,小依雅手法娴熟,一手捏住他下颚,一手放入木棍,麻利地打开酒囊,一股脑地洒在他身上。
辰枫哼都没哼一声,就疼晕过去了。
等再醒来,天已全黑。
辰枫躺在毛毯上,身边燃着篝火。
火上还烤着只兔子,香气扑鼻。
辰枫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全不见小依雅的身影。
大概是回家了吧!
辰枫摸了摸肚子,发现竟然能坐起来了。
心中大喜,可看到身上绑满的绷带,又欲哭无泪。
这倒霉的丫头片子,撕了中衣绑伤,小爷穿什么啊!
辰枫摸了摸毛毯,想着要不要把毛毯裹身上,突然手指一凉。
低头一瞧,竟是半诀玉佩,玉佩下是外长衫。
辰枫都顾不上看那半诀玉佩是啥,一门心思全在香喷喷的兔子上。
饿死了!饿死了!
抓起长衫,一抖开,一行血字跳了出来——
朱重八设计天门阵害死我等兄弟六人,七弟报仇!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