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马城-议事厅内
知府王泽天端坐于堂上，堂下一众文武将领相对而立。
杨大正和伤势在身的潘马也在其中。
此时潘马闪出身形，拱手说道：“知府大人，那日是那些客戎的人动手在先！杀害了我们汗马城外围村庄的几个百姓，我是为了救他们才冲上去的！”
王泽天厉声说道：“我不是在质问你的动机！你身为将领，带着十几个人就去冲那客戎的五十人骑兵队，导致你的部下全部阵亡！你可知罪！”
潘马顿了顿说道：“可是……当时我们如果不去的话，岂不是等于放任那些百姓自生自灭，让他们完全暴露在了客戎骑兵的刀枪之下？”
养大正也出来说道：“知府大人，潘马尚且年轻，不晓得轻重，这次姑且看在他护民心切的份上，且饶过他这一次吧……”
王泽天继续说道：“我不是在责怪他，而是在告诫他，身为统军将领，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感情用事！这还好只是小规模的冲突，倘若真让这个潘马统帅成千上万的军队，岂不是要将三军尽数葬于他手？”
潘马有些不服气，还待说话，却被杨大正用眼神制止住了。
只听杨大正说道：“知府大人说的是，末将回去自然会好好教育他！”
王泽天在堂上点了点头说道：“念在潘马有伤在身，暂时就先不治你的罪了！回去以后一定要痛定思痛！绝对不能再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害人害己！”
杨大正又瞪了一眼潘马，这潘马这才不情愿地说道：“多谢知府大人！”
汗马城-杨大正将军府
府内后院中，杨大正同潘马二人于院内石桌前相对而坐。
一个家丁端上来一壶茶水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接着退了下去。
“潘马，喝点儿吧，这是我祖上的独门秘茶，可以调息养血，对你的腹伤有好处。”杨大正冲着潘马说道。
潘马立刻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好茶！多谢杨将军！”
杨大正笑着说道：“潘马，你今日在府堂之上，是不是对王知府有些怨言。”
潘马将茶水重重砸在桌上说道：“我为了救百姓，不惜以身涉险，他不褒奖就算了，却还反过头来怪罪于我，我怎么能够不生气？”
杨大正摇了摇头说道：“哎……潘马……你尚且年轻，做事欠考虑、容易冲动，今日你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潘马听了杨大正的话之后，皱了皱眉，接着看着杨大正说道：“杨将军……听您的意思……您好像也是赞成王知府的看法的？认为我不对吗？”
杨大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说道：“潘马，你自己好好想一下，昨日你与客戎的那些家伙交手，到头来是占了便宜，还是吃了亏？”
潘马皱着眉思索了一阵子，最后不情愿地说道：“吃了亏……”
杨大正点了点说道：“没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昨日在童碧山上，你随性的十几个骑兵全被阵亡，而客戎满打满算也就死了不到三四个人。因此从结果上来看，你的确是吃了大亏！更严重的是，如果不是我碰巧路过山下，连你也未必走得出来！”
潘马点点头接着拱手说道：“多亏杨将军及时相救，救命之恩容潘某日后再报！”
杨大正摆摆手说道：“你理解错了，我今日并不是来像你掰扯该不该报答我，而是我想让你知道，王知府今日在府衙之上说的话是正确的，而且王知府这次没有治你的罪，也是看在你一心护卫百姓的份上，你应当感激王知府的宽宏大量才是。”
潘马默不作声。
杨大正接着说道：“潘马啊……这些事情你以后自然会明白，我也不必多言。我现在还想和你说说第二件事。”
“第二件？”潘马疑惑地问道：“难道我还闯别的祸了？”
杨大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想和你说说客戎的事情。”
潘马恍然大悟，接着说道：“请将军明示。”
杨大正点点头说道：“潘马，你是怎么看待这几日客戎对我们汗马城的频繁挑衅呢？”
潘马想了想说道：“我感觉……这些客戎的人肯定是看到犬戎占了便宜，也按捺不住内心的贪婪，想要分一杯羹。”
杨大正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昨日我与王知府在堂上提起过此事，城内的很多文武官员都不相信客戎有胆子侵犯我们边境，坚持认为那不过是一些散盗假扮着客戎的旗号，妄图破坏我们两国的关系。”
潘马摇头说道：“不可能是假扮的，昨日那些客戎的骑兵，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普通的散盗绝对达不到他们这个高度。而且其中一个名叫乌青的人绝对不会有假，这人的功夫身法与我之前所听说的完全一致，他那种力气与灵活身法相结合的功夫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
杨大正皱着眉说道：“你是说，昨日将你围在童碧山上的那些人，是由乌青率领的？”
“没错！”潘马说道：“杨将军您也应该知道，这个乌青以前就曾经对我们沧源国的贸易商队下过黑手，这人藐视我们沧源国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杨大正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他甚至也曾经见过这个乌青……只不过当时在童碧山上的时候，情势太过危急，加上距离较远，杨大正才没有将他认出来。
“这个乌青是客戎族内的高级将领，他亲自带着兵在童碧山附近寻衅滋事，必然是受到了他们客戎内部的默许，否则，任凭他乌青的官职再大，他应该也没有胆子自作主张直接跑到童碧山上来追杀我们的百姓。”杨大正说道。
潘马药业切齿地说道：“我早晚要将这个狗贼的头颅削下来，为那些丧命于他刀下的百姓报仇！”
杨大正又叹了口气。
潘马问道：“杨将军为何叹气？您放心！这个乌青，我早晚会把他杀死！”潘马以为杨大正是在为乌青的事情烦恼。
只见杨大正说道：“潘马……区区一个乌青倒也罢了，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个人，我担心的是……现在整个客戎族看上去已经开始对我们有所图谋了……”
潘马问道：“杨将军，您的意思是……这些客戎有意挑衅我们，就是想激起我们和他们之间的战争？”
杨大正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担心的正是这件事。”
潘马笑道：“杨将军，你多虑了吧，这客戎不过弹丸之地，民少物贫，他们除非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否则怎么敢犯我边境？”
杨大正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他们不敢，为何这乌青却不断地在边境线上寻衅滋事呢？”
潘马皱了皱眉，想了一阵子，接着说道：“说不定这个乌青真的只是在自作主张罢了。”
杨大正说道：“不可能，一定是客戎族内部的授意！我们现在应该立刻禀告王知府，着手于汗马城附近的城防工作。”
潘马皱着眉看着杨大正说道：“杨将军，您真的认为这客戎有胆子来侵犯我们？”
杨大正也是皱着眉说道：“说实话，我也认为客戎应该没这个胆量。”
“那您还担心什么？”潘马说着便笑了起来：“杨将军，不是我吹牛，就凭着客戎的那几个人，一旦敢越过边境线，我潘马就敢立下军令状！只带一千人，就叫那些人有来无回！”
杨大正心中无奈地笑了笑，接着摇头说道：“潘马，你还是这样年轻气盛……你又忘了昨日的事情和今日王知府的话了？”
潘马立刻止住笑容闭上了嘴。
只听杨大正接着说道：“之前我们也都认为犬戎没有胆子进军，但是你看现在……犬戎一路北上，连破十几城，瞬间将整个帕高莫平原占领，接着竟然连星木城也攻陷，还逼得圣祖皇帝将龙湾河沿河数城悉数拱手相让，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犬戎就已经攻克了我们沧源国西南部的大部分疆土。”
潘马说道：“可是客戎的国力比起犬戎来毕竟还是有不小差距的，他们和犬戎可不是一个级别的，犬戎敢进攻，首先是因为他们在九戎之中的实力最强，地域最广，而且又暗中策反了漠云城的镇边大将军薛荣，这才能够一路顺风顺水。可是您看客戎，他们本来就兵少将寡，加上物质短缺，粮草自己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哪里来的精力对付我们呢？”
只见杨大正起身走进里屋，潘马正纳闷这杨大正怎么说到一半就离开了，就见杨大正再次返身走了出来，同时他手上还多了一件东西。
是一张大卷纸……
只见杨大正将这纸张铺开，潘马伸头看去，原来这是一张沧源国的地形图。
这地图上标注了沧源国所有的城池位置，以及重要的山川河流，算的上是一份比较详细的地理图了。
这杨大正指着地图西南角的帕高莫平原说道：“现在犬戎已经攻克了这片地方。”
潘马点了点头。
接着杨大正又指了指星木城两侧的祁峰山脉，这山脉纵深极长，将整个沧源国分为了南北两半，南部占了全国四分之三。这山脉地势险恶，唯独在偏西的位置上有这星木城唯一的一个缺口。
只见杨大正接着说道：“现在星木城已经被犬戎占领了。”然后养大正又指着他们自己所在的汗马城说道：“你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军队想要在这祁峰山脉两侧行走，就必须要经过星木城，否则就只有翻跃险峻的山峰，而且还带不走辎重粮草。”
潘马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明白杨大正的意思了，只听潘马声音有些担忧地说道：“杨将军……您的意思是，我们汗马城以及附近的一些城池，已经和沧源国北部断绝联系了？”
杨大正点点头说道：“没错，假如我们真的和客戎开战的话，就意味着沧源国后方不能为我们提供任何的给养帮助，甚至连粮草都运不过来。”
潘马说道：“那也不怕他啊！我们就凭着这汗马城一城之力，也可以阻挡他客戎的军队！”
杨大正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是没错，我们汗马城一直精于士兵的操练，而且城内有很多武艺不在你我之下的将领镇守，抵挡住客戎的全力进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潘马被杨大正搞糊涂了，只听潘马问道：“那杨将军你到底在担忧什么呢？”
杨大正看了看潘马，接着再次指向了地图的西南方。
潘马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只听杨大正说道：“你且看，我们汗马城已经和沧源国北部的城市失去了联系，但是……却和帕高莫平原上的城池几乎连在一起……”
潘马立刻如梦初醒：“杨将军……您是说……犬戎的军队如果想自西向东直接攻杀过来，将会畅通无阻！”
杨大正点了点头。
潘马接着说道：“假如这犬戎和客戎联手，一齐攻过来的话！我们可就大难临头了！”
杨大正说道：“没错！你终于明白了，我这几日以来，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潘马皱着眉说道：“没错，单单一个客戎族我们还是足以应对的，假如他们两族突然只见联手，我们可就没有那么大的胜算了。”
杨大正说道：“是的，而且还不止于此。”
潘马被杨大正的话吓了一跳：“杨将军……您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怎么还不止于此呢？难道我们还会有更大的潜在威胁？”
杨大正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想想，这客戎在九戎之中的国力，属于什么级别？”
潘马毫不犹豫地说道：“属于下下级别！这客戎地处荒原地带，几乎没有什么物资可用，而且土地贫乏，庄稼难于生长，他们的子民生活异常艰苦。”
杨大正说道：“没错，你看，就连客戎这样的弱国都敢对我们起了侵略之心，你想想，其他的七戎会怎么想呢？”
潘马倒吸了一口凉气：“杨将军，您的意思是……其他七戎也有心想侵略我们？”
杨大正点头说道：“你不是不知道三百年前的九戎之乱，这些虎狼之辈敢联合第一次，就必然敢联合第二次，而且我十分清楚这些人的心理，他们久居于苦寒之地，早就想着侵占我们沧源国的土地了……只是一直以来我们沧源国都兵强马壮，让这些九戎望而生畏……但是……近些年来，我们沧源国内的情势急转直下，尤其是内地的那些城池，已经完全荒废了兵马操练，国防力量如同一面土墙一般，只需让人略施外力，就足以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现在如果九戎再度联合，我沧源国将面临灭顶之灾！”
潘马听了杨大正的这番话，不由得心底一沉。
只听杨大正说道：“因此我们现在就要立刻建议王知府开展城防建设，进入战争戒备状态，晚了的话，恐怕我们汗马城也将会是像帕高莫平原那样，让那些客戎和犬戎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取下来了。”
潘马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杨大正问道：“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潘马抬起头说道：“按照您之前的话来讲，这九戎单个的部族并不可怕，但是他们如果联合起来的话，就很可怕了。”
杨大正点头说道：“没错，九戎之乱也正是因为这九个部族最后内部发生了矛盾，才得以被当时的大将胡子严击退，否则今日的沧源国绝对不会有如此大面积的领土，起码祁峰山脉以南的地界，将会全部被这些九戎瓜分干净！”
潘马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杨将军，我们现在似乎有一件事情比城防建设还要重要！”
杨大正“哦？”了一声，有些好奇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城防还要重要？要知道这城防建设乃是守城之根本，守不住城池的话，什么话都是空话，没有任何用处！”
潘马说道：“杨将军说的没错，不过城防建设只是防御的一种手段而已，您刚才也说了，那些塞外蛮族，若论单打独斗的能力，谁也不是沧源国的对手，但是他们联合起来就有了恐怖的力量。”
杨大正似乎有些明白潘马的意思了。
只听潘马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就是要防止他们联合起来！”
杨大正听了潘马的话，猛然之间惊醒过来，只见杨大正一拍桌子说道：“没错！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层问题！”但是杨大正接着脸色再次阴沉下去：“可是……这九戎之间本来关系就较为亲密，他们自己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问题，他们自己之间是绝对不会发生冲突的……这样一来，我们该如何阻止他们联合呢？”
潘马笑道：“他们之间没有冲突，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矛盾，只是碍于我们沧源国的国力，才互相隐忍，如果我们给他们加一点催化剂的话……就难保他们之间不会互相猜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