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钺笛再回祝府,已经十九岁了。
祝家的人有时会说几句他的事,但都是男人嘴里的话,女人在的时候没有回音。
黎姿眷听夫君说起战场上没了后患,只是需要驻军看守,于是这些年也放心,偶尔会给章钺笛些写几封信,要他照顾好自己,又同他不止休地说起他们种的花,花开总是一瞬,须臾便凋谢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信没有一封到了章钺笛手上,她还生气,这小子居然一封信也不回。
他再回来,已经是正五品伯虑防御,十九岁的章钺笛,也军功在身,不再是一个无名小将,这些都是他身上的伤痕换来的。
黎姿眷对官品没有概念,她只是知道从前那个不爱笑的小孩子回家了。
章钺笛纵马回程前,一路都是不悦,他多年在外,黎姿眷竟然一封信也没有给他寄来,想必早就把他忘在脑后,他想着,许是孩子都成群了,日日忙着照看儿女,有时候他会想一夜醒来,就回到祝府,回到她身边。
一回府,祝家的家主,他外祖父,亲自来迎他,他知道得清楚,这孩子在外多年,征战沙场不易,官位在身,也尽是他一人的功劳,他不曾得祝家半点相助。
黎姿眷等众人离去,特意又赶回来,巴巴凑上去和他说话。
他长高了,像个大人样子,唯独那双眼睛还是清冷孤傲。
黎姿眷拿手比划,“你瞧你比我高这么多了!”
她如今只到他胸前,走时他们还差不多身高,她还能拍拍他的脑袋,如今再想拍他发顶,就得踮起脚了。
章钺笛推开她,转身坐下。
她知道他又不开心了。
可是,她还没有找他算账,“我问你,我给你写了几百封信,你怎么一封都没回,我说我们种的花生了病,我又种了一朵,你怎么也没有回我……”
她不急不躁地同他说,章钺笛嗓子一紧,原来她竟然给他写了这么多信,想想也是,她不可能多年来一封信也不给他。
他立刻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小舅舅略一动手指便是如此结果。
章钺笛说,“我日日也忙着处理军务,哪里有时间回信,那些信都堆在那里落了尘。”
他没有告诉她,他一封信也没得到。
他刚回来,还不知道黎姿眷的处境,但是后面的日子,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祝玟君故意冷落她,又纳了一房妾侍,那女子娇媚动人,说话又嘴甜,连老太太都喜欢。
黎姿眷的日子越发艰难。
章钺笛有一回见祝玟君的妾侍挡住了黎姿眷的路,故意刁难她,一个妾侍,也敢对正妻呼来喝去。
等黎姿眷离开,他走到背阴处,那女子见了他的正脸,立即红了耳朵,可人地施了个礼,袖子半遮脸妩媚一莞尔。
他想要发笑,这样的货色也能入祝府的大门,还能被祝玟君收在房里,他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你下去。”他对她身边的丫鬟说。
那小丫头不肯离开,祝玟君的妾侍举起朱红的蔻丹,皱眉,“还不滚!”
章钺笛见周遭一个人的身影也没有,一把推她进了草坪,夜色半昏,那女子自己扯开衣衫,拿眼睛细细打量这个俊俏的少年。
章钺笛忍不住冷笑,“你就是这么勾引祝玟君的?”
她微怔,“爷说什么?”
他用手轻轻覆盖住她的脖颈,慢慢向上触及她的耳垂,那里挂着一只鸽子血宝石耳坠,衬得她光彩动人。
章钺笛摸到耳坠,正对她笑着,手上一狠忽的把那坠子扯下,那女子的耳朵当即被扯破,流出血滴。
她捂着耳朵,又痛又怕,羞愧难当,素来听闻祝家外家的章小公子,温润平善,今日才知是个活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