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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深似海

今年是顺治元年,也是福临登基的第一年,历史上多尔衮已指挥清军入关,辅佐新帝定鼎中原,如此说来我与福临相隔甚远。

盛京此时已是大雪纷飞,我望向天空,宝蓝一碧,时不时会有雪精灵飘落,匆匆几月过去,又迎来了元旦,今年同往年一样,我陪额娘一起守岁,只是阿玛去了嫡福晋那里,额娘多少有点失落,我也只是看在眼里,默不作声,装作开心的模样来取悦额娘,额娘以为我是小孩子,人情世故不知,可我本身心知肚明,很是尴尬。守完岁后已是凌晨,我便回到屋内歇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觉已过去了又过去了一个春秋,我在董鄂府的日子平淡无奇,但也过得幸福美满,我已有两年多没有与临儿见面,我们只是通过书信联络,两年六张书信,我们不敢太过密切,他甚至不敢给我写信,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从宫中暗中送出书信,但是这六张书信已经是多得不能再多了,信的内容不多,可每次落笔没有名字,只给我留下一句:“安好,勿念。”每每与他回信,我有好多话话要絮,可也只能问好,落笔一句:“照顾自己。”我们两年来小心翼翼,他为的是防辅政王多尔衮,而我为的是保命。在古代我已经待了四年,如今已将近15岁,出落得大方,身高长了不少,越发动人,如今看着年少的漂亮模样,我心里越发高兴,在我这个年岁,别家的小姐已经嫁人了,可我对这方面的事连眉目的都没有,我没有心宜之人,在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生怕父亲突然给我安排婚事,不明不白的嫁人,如今我越想越怕,我曾试探父亲的口风,可父亲说要留我几年,我这才放下心来。

顺治二年,夏日晴空,我在姐姐的屋内与姐姐练习书法,练了一会,突然觉得肚子空空,便求了姐姐,给我做平常爱吃的海棠糕,姐姐起身去厨房,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姐姐才回到屋内,她身边的叶心端着碟子进来,我起身迎接姐姐,吃了块海棠糕,香甜可口,甜而不腻,连忙谢谢姐姐,赞不绝口,正有说有笑时,三弟慌张的跑到屋内,满头大汗,眼神诧异,直勾勾的盯着我瞧,却不说话,我见他如此,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回过了神,慌张的说的:“父亲…父亲他…”我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起来,说道:“有话就快说!”他喊道:“父亲他…他要把你嫁出去!姐,父亲要把你嫁出去!”听完此话,我犹如五雷轰顶,刹那间瘫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我不想这样不清不楚的把自己嫁出去!我更不想我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被左右!我脑中嗡嗡作响,努力得想到好办法来逃避这一次,可我失败了,我想不到,难道我的命运只能这样吗?不知我瘫坐了多久,只听见姐姐和三弟在一遍遍的唤我,我醒过神来,眼中含泪,微微的开口道:“要把我嫁给什么人家?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我抬头望向姐姐,姐姐低下了头,轻微的摇摇头,说道:“是傅尔吉特,喀兰图家的四公子,据说有了嫡福晋…”说完便摇摇头沉默不语,我冷笑道:“呵呵…姐姐怕是早就知道了这事,我嫁过去,无非就是一个小妾!我不嫁!”我几乎是喊出来的这话,喊完我就冲出去要去找阿玛说情,三弟应是知道我的去意,他便大声喊到:“二姐,不要去……”可我无心听这些,只管跑向父亲的书房。我跑到了父亲书房的门口,我扶着门框,不知是跑累了,还是害怕,我竟出了一头大汗,我擦干眼角流出来的泪,看到父亲在整理政务,我毫不犹豫的走进去,跪倒父亲的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磕完第三个,我便跪地不起,我不敢看父亲的眼神,我的头碰到冰凉的地面,张口说道:“父亲,不论你要与我安排什么婚事,诗佳宁死不嫁,我不愿当一个小妾!”话音刚落,父亲手中的折子就摔到我的身上,他厉声喝道:“喀兰图大人家曾经是太子太保,权高位重,就算你嫁与他家的四公子做侧福晋也不会委屈你!赶紧退下,你今天说得这荒缪话,为父就当没听过!”我手心紧张的出汗,但我依然跪地不起,说道:“侧福晋又怎样?左右不是一个小妾,权高位重关我何事?难道在父亲眼里,诗佳只是一个攀附权势的一个工具吗?”我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对父亲如此忤逆,出言不逊,可我只是跟从了自己的内心,说完这话,我觉得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瞬间觉得浑身轻松,父亲听完这话,父亲就把桌上的茶杯摔到在地,被我气的说不出话,只是大口的喘粗气,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你……这个逆子!滚出去!”看到父亲大发雷霆的样子,我心中很是害怕,便赶紧跑了出去。我慌慌张张的跑回自己的屋子,静云低落的脑袋,小心翼翼的给我端茶倒水,我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说道:“不用如此看我脸色,我不会迁怒你的,我们还同往常一样。”静云顿时松了口气,她蹲到我旁边,抱着我的上半身,边哭边说:“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孽啊!那个人家去当个侧福晋,有什么不好呢,像你这样的年龄,如果不嫁人,没有什么出路啊,选秀全家上下,只有嫡女有资格,你若打死都不嫁………老爷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懂呢!”我把静云倒的茶一饮而尽,摆弄着茶杯,我确实不懂古人的这般做派,可我求的是婚姻公平,我知道现在来说不可能,可我希望我嫁给喜欢的人,堂堂正正的做夫妻,这是我来古代的第一个不可触碰的底线,可谁又能理解我这份心情呢……我开口说道:“我可以去宫里当宫女,去宫里做奴婢,总好过在后院做小妾得好。静云你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静云看我如此神情,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行了个礼便下去了,我瞧她退去,便不再掩饰自己,我拿起茶杯,狠狠的摔去,大骂道:“什么狗屁公子!什么侧福晋!”骂完之后,觉得心情舒畅很多,我打算去宫里,因为只是去做差,几年就回来了,况且有临儿这个小靠山,虽说他现在受制于人,可保个小宫女应该绰绰有余,心里仔细盘算着,不觉天已要黑,我钻到被窝,什么也不顾了,闭上眼睛,此时的我只想安心的睡上一觉…

顺治二年六月八号,距离入宫当差还有两天,今天我早早的起来,给额娘请安,陪她用膳,我安静的看着额娘,比起我刚来的时候她老了许多,脸上也长了皱纹,估计这离不开我的因素,额娘这几天对我再三叮嘱,却欲言又止,前几天还在劝我回心转意,可我完全听不进去,现如今她已经不再墨迹了,顺着我的心意,我看着额娘低头不语,心里很不好受,我明白,她有话要对我说,可却说不出口,她心中有顾虑,她怕我命丧宫中吗?毕竟奴才如果得罪主子,人头掉地,只是一句话的事,况且现在的皇帝根本没有实权当政,宫中乌眏一片,又有谁真正能保我平安呢?唉……陪额娘用过膳之后,我与额娘到后花园散步,她牵着我的手,我低头跟着她的脚步走,额娘突然停住了脚步,我两现在湖边,她指着这片湖说道:“这湖面安静祥和,谁又知道湖底的泥沙有多么肮脏呢?你在宫里当差,要做到如这片湖一般,心如止水,低调行事,但要留一点城府,额娘送给你的玉佩,是个贵重物件,在没有得到提携之前,不要戴出来,免得招惹是非。”额娘抚摸我的头发,就这么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出这些话,我又低下头去,过了很久,我才嗯了一声。下午姐姐和三弟来屋内看望我,姐姐塞给了我几两银子和一些贵重首饰,三弟又给我带了一些衣服,里面有可以过冬穿的棉衣,我一时心情复杂,不知说什么好,我们三人坐在桌子上,我望着窗外,感慨道:“不是我非要入宫不可,只是我知道,我逃过了这一次,就还有下次,我除了入宫当差,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他两看着我,默不作语。我们就这样待着,直到天黑,我们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如同最后的陪伴一样…

六月9日,今天我睡了懒觉,静云和额娘忙里忙外的给我收拾行李,打点东西,我什么也没做,就在府内瞎溜达,我不舍得这里,毕竟这算是我的家,我虽是一个庶出女子,却没有受过欺负,额娘很疼爱我。姐姐和三弟偏爱我,父亲这几年也对我照顾有加,我已经知足了,我抬头望向天空,刺眼的阳光晃过来,我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沐浴这片阳光,心想,我从此不再是这董鄂府里混吃混喝的二小姐了…傍晚,阿玛来看我,只是待了一会,没有说什么,给我带了点甜点,又给我留了些银子,阿玛叮嘱我回去休息,明天要早起,他说他会亲自送我入宫,听了这些话,感觉心安了许多,毕竟这是我的父亲,对我来说即使不是亲的,可却是唯一的。

今天是入宫的日子,天还没亮,我就起来洗漱,穿的很朴素,平时喜欢戴的钗子也没有戴上,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去与额娘道别,额娘陪我用过早膳之后,我与她一同出去,我牵起额娘的手,笑道:“额娘说的我都懂,没事。”额娘她用手绢偷偷擦拭眼泪,她没有同我说话,只是微微点头,正要走到大门口,抬头看见父亲与姐姐三弟在门口等着我,我走过去,给父亲姐姐行礼,阿玛扶起我,说道:“一转眼长这么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进了宫,可要听话,阿玛等你回来。”我终于不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哭了出来,拥抱父亲,我泣不成声,说道:“是女儿不听话,在宫里我一定谨言慎行,不牵连家人。”阿玛他拍拍我的背,回头看着姐姐,姐姐走过来抱着我,说道:“你在宫里忍耐几年,姐姐就当是为了你,也会选上秀女,你可要保重啊!”我点头,我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三弟站在旁边,我走过去,他眼中泛泪,握着拳头,不正眼看我,我知道,他在怨我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入宫当宫女,他是为我好,可他考虑不了那么多,我又不想解释,过了片刻,我走过去,抱着他,说道:“三弟,你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想你的啊。”我松开三弟,转身上了马车,我擦干净眼泪,与车夫说了声走吧,马车便晃晃悠悠的起步,回头掀开车帘,与董鄂府渐行渐远,只见三弟追了出来,大声喊到:“二姐,我等你!”听完此话,我嘴角上扬,撂下帘子,靠在静云的肩上,安静的睡去。

不知已过了多久,我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后,车夫便知会我一声到了,他掀开帘子,那一幢幢深红色的宫门便映入眼帘,宫廷门前聚集了大大小小的人,领头嬷嬷和太监张动着嘴巴,大声嚷嚷着,我下了马车,静云跟着我后面,她给嬷嬷和太监身上递了不少的银两,当然我算全然不知,想必是阿玛和额娘安排好的,那老太监微微一笑,便让我站在头一排,我拿出大家闺秀的风范,挪步走过去,不巧我一头,变看见那些小女生,用不满的眼神看着我,嘁嘁嚓嚓的不知说些什么,我心中叹气,只怕我们这些举动引起那些人的不满,以后必定会有麻烦,抬头看着静云与嬷嬷谈话,静云走向我,磕了头,我上前扶她,不知她要说什么,我怕我复杂的心情再次涌上心头,我起身,说道:“回去吧!好好照顾额娘!”我转身就走,我不清楚那天静云与我分离她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只知道我假装做了一个绝情的人。

嬷嬷带着一众人到了一个小院里,这院子一看就是下人所住,相比府内简直是简陋至极,嬷嬷待我不错,给我一个单独的小屋,这屋没只有一张床,有着几张薄被,还有一个茶桌和一个凳子,很简单的屋子,但我清楚我来到这屋内,已经是极大的恩惠,我能有这福份多半是家里和银子得缘故吧。我无奈的摇摇头,把行李放在桌子上,谁知吃了一脸灰,我忍不住咳了两声,心中一阵烦闷,我去外面打了水来,便开始收拾屋子,屋子破烂不堪,收拾好以后,天已经黑了,躺在这发冷发硬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我脑中回忆过去几年,心中思绪万千,不直觉眼泪已跑出眼眶,久久不能平息,如今我远离家乡,独自一人在这宫中生活,此时的我好后悔离开家,但一想到要给别人做妾,我宁愿在这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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