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住口。”几乎是同时,老夫人和朱氏忍不住厉斥道。
卿子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瞪得卿子霜直哆嗦,虽然卿子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潺潺的闭了嘴。
卿子衿心中冷笑。
卿子吟笑吟吟上前:“姐姐受苦了。当初伯父和伯母为了给姐姐治病,千里寻良医,不想竟让姐姐白白受了这么多苦。如今苍天保佑我们一家团圆,姐姐安心便是。”
这话就说得可就有水平多了,看似实在劝慰卿子衿,实则是把卿子衿这些年来受的苦全部推给她父母双亲,把卿府中人摘了个干干净净。
果然,卿周氏原本仅剩的一丁点对卿子衿的愧疚之意,也一扫而空,满腔怒火莫名升起。
“若不是当初你母亲非要你父亲要带着你千里寻医,也不会有如今的结果。这因果循环都报应在你身上了,还害你平白的受了那么多苦,真是作孽作孽啊。”怒火渐渐的被少许悲伤所替代,声音渐渐变得柔和。
“那些个年子衿疾病缠身,父亲母亲却无端被贼人所害,不知这些年来祖母与二叔可有派人详查此事?”
卿周氏和卿周旭闻言,脸色变了又变。
眼见卿周氏和自己的丈夫的脸色,虽然不知为何,却是明白卿子矜这一问,是不好的兆头。
满脸堆着和善的笑容,拉过卿子矜的手,“大小姐一路上舟车劳顿的,累了吧?母亲、夫君莫不如先安排大小姐歇下?”
卿子矜瞪大双眼,眼中惊喜乍现,仿佛见着了多年不见得故人一般:“原来是朱姨婶,两年不见,子衿都快认不出您来了,二婶突然亡故,想必这些年朱姨婶很辛苦吧。”
朱姨婶,这个白痴是在提醒她,她是个妾啊,她仗着自己是当今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妹妹,虽说只是个庶妹,这些年可没少在卿府里作威作福,这个小贱人到好,一回来就提醒她曾经是个妾,她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能拿卿子矜怎么样,因为人家说得对呀。
现已被提为平妻的朱氏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她那个妾的身份,那可是她人生中的一大污点啊,朱氏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红白交替,煞是好看。
握着卿子矜的手不由狠狠一握,面儿上虽挂着笑,浓浓的恨意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大小姐离京三载,如今的卿府已今非昔比,你母亲离世后,承蒙母亲抬爱,夫君信任,命我操持卿府,府中人人成我一声二夫人呢,如今你该唤我一声二婶才是。”
虽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已溢于言表,朱氏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如今她已是卿府的二夫人了,按辈分,你该称我一声婶婶才对。
卿子矜脸上尽是欣喜,轻轻抽回手,似要行礼状,“那就恭喜朱姨婶了。”
朱氏正要客气的两句……
勾了勾嘴角:“朱姨婶得偿所愿,荣升二叔正妻,也不枉这些年辛苦操持,老态尽显,若不是您主动开口,我差点以为您和祖母是同辈呢,我正诧异着是哪位叔婆呢。”
闻言,朱氏一口老血险些就要喷出来,说她是个妾也就算了,还说她老,无论是妾还是老,一个女人可以容忍别人说她是无礼或者无知又或者其他都可以,绝对不可以容忍别人说她丑更不可能容忍别人说她老。
终于,朱氏装不下去了,假意的笑容渐渐隐去,双眼冒火,刻薄的脸上怒意顿起,越发狰狞扭曲,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要上前撕碎卿子矜……
“哪儿是什么正妻呀,分明就是个平妻,子衿啊,你别太抬举她了。”老夫人早就看不过朱氏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平日里仗着她是皇后娘娘的妹妹,没少给老夫人脸色,偏偏这老夫人也不是什么善茬,隐忍至今,终于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朱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忍都忍不住,压也压不下,身子晃晃悠悠的,险些站不住。
卿子霜恶狠狠地瞪着卿子矜,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卿子矜早就被卿子霜杀N回了。
边上的卿子吟攥紧的拳头指甲都嵌到肉里去了,面上端着的是嫡小姐该有的端庄贤良。
比之卿子霜,卿子吟就平静太多了,眼眸中闪过些许狠厉,只片刻便消失不见,秒回菩萨脸,换上极为关切的目光紧紧盯着朱氏,但却没有逃过卿子矜的眼睛。
“母亲。”
语声中参差着一丝轻怪,即使平时朱氏照顾不到,母亲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发难,毕竟现在他们应该一致对外,那个“外”应是卿子矜才对,母亲这么横插一脚,算几个意思嘛。
卿周氏听出了卿周旭语气中的不满,冷哼一声,到底还是不忍,“子霜、子吟你们先扶你母亲下去歇息吧,让大夫来给瞧瞧,自个儿身子不利爽也不知道说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老太婆虐待的呢。”
卿子矜暗自翻了个白眼,可不是被你气的么,您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儿也忒高了吧。
卿子吟、卿子霜福了福身应了声是,便扶着朱氏下去了。
虽然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有得时候也不尽然。
老夫人虽然不待见朱氏,那也仅仅是不喜朱氏的形式作风,做派太盛,甚至都盖过她这位卿府的老夫人,所以她甚是不喜,那仅仅是不喜。
而对于卿子矜,老夫人那是打心底里厌恶的。
这一点卿子矜是瞧得一清二楚的。只是她不解,即使她父母双亡,即使她久病缠身,成为卿府的一颗弃子,但她终究是卿周氏嫡亲的孙女呀,还是嫡长孙女,这放在任何一家那都应该是长辈们疼爱的嫡长女!
但到她这儿,却只有厌恶、嫌恶还有嫌弃!这就令人费解了。
朱氏走后,卿周氏并未给卿子矜好脸色,淡淡的,比之之前要冷上许多,仿若看陌生人一般。
“好了,子衿呐,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你了,按说该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但是一年前你祖父离世,你不曾在跟前尽孝,按祖制须得到祖坟上祭祖,以表孝心。”
“孙女明白。”卿子衿乖巧的回应。
“嗯,是个懂事儿的,祭祖大典就安排在明日,你也下去吧,好好歇歇,准备一下明日的拜祭大典,祖母乏了,住所祖母早已命人收拾好了。”
卿周氏顿了一下,“至于你父母的事儿,那是路遇劫匪,也是他们命中有此一劫,躲也躲不掉。”
说完便命身边的嬷嬷带卿子矜回她的住所,同时也命婢女前去提醒朱氏,安排下人到卿子矜跟前伺候着,卿子矜的一切吃穿用度均按嫡长女的规制规制下派,不得有误。
“孙女谢祖母操持。”卿子矜淡淡的回了话,便随嬷嬷退下了。
很快静心苑里,只剩下卿周氏和卿周旭母子俩,两人沉默的坐着,谁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许久,卿周旭淡然开口,“母亲,我知平日里朱西红的做派不甚令母亲满意,但也不该这个时候激怒朱西红,无论嫡庶,她终究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皇后娘娘可不是咱们学士府能得罪得起的。为了咱们的大事,还望母亲顾全大局,三思而后行。”
老夫人,坐在上首位上,沉默不语,许久过后,在卿周旭以为他老娘不再开了口时:“嗯,明日的拜祭大典都安排好了吗?”眼角透出阴郁的光芒。
卿周旭没有应声,点点头表示一切安排妥当,便退出了静心苑。
翠玉居内,淘器、玉器等器皿砸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贱人,果然是小贱人,明里暗里讽刺我是个妾也就算了,还骂我老,她还骂我老!!!”叫嚣的声音不断从翠玉居里传来。
“子吟,你说,母亲真的老了吗?”朱西红真是被卿子矜给气坏,屋里各种器具砸了一地。
“母亲,母亲。”卿子吟试图将愤怒中的母亲唤醒,她却低估了一个女人对“老”这一概念的包容度。
无论她如何轻唤母亲,朱西红毫无反应,一会儿照着镜子,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砸东西叫骂,就在她倍感无力的时候……
“好了!”说话间,卿周旭已跨步走进翠玉居。
卿周旭的话果然很管用,朱西红一怔,随即安静了下来。
“父亲、母亲,当务之急,是明日的祭拜大典。”
“嗯。”卿周旭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意的点点头,“子吟,你是为父的好女儿,没有辜负为父对你的栽培,你如此深明大义,临危不乱,堪当天下女子之典范。”
卿子吟脸颊一红,娇羞地低下了脸。
卿周旭越看越是怜爱自己这个女儿。
“老爷,我瞅着那个白痴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真的是卿子矜那个小贱人吗?我真是不敢想象以前那么孱弱无能的病秧子,如今竟是这般伶俐了。”朱氏恨恨的跟卿周旭分析着。
“哼。”卿周旭冷哼一声,眼眸微眯,满脸阴郁,“明日的事儿准备得如何了?”
“妾身已按老爷的吩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嗯。过了明日,哼,够她受的,到时候还怕她不为咱们所用。”卿周旭边说边发出阴沉的笑。
恨极了卿子矜的朱氏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满脸堆笑。卿子矜,贱人,你给我等着,今日你带给我的屈辱,来日我定要你加倍偿还。